容器顶部那急促闪烁的红光,如同恶魔的心跳,在昏暗潮湿的木屋墙壁上投下诡谲跃动的影子。与之同步的,是屋外那新加入风暴合唱的、低沉宏亮的连绵轰鸣,仿佛大地与天空的骨骼正在被巨力碾磨、撞击。木屋的震颤达到了新的频率,每一根圆木、每一处榫卯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尖啸。
林枫背靠着尚有余温的壁炉,怀中抱着空了的旧火种罐,目光死死锁住那闪烁的红点。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愚弄、被卷入未知漩涡的愤怒与无力感。这个金属与塑料的造物,这个他千辛万苦从深海边缘打捞上来的“希望”,此刻正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不祥。
它是什么?它在做什么?它和这场毁灭性的风暴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答案。只有红光在闪,轰鸣在响,木屋在哀嚎。
然而,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纷乱的思绪。一个更加具体、更加迫在眉睫的危险,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脑海中的迷雾——独木舟!
他之前只是将独木舟拖到沙滩高处,用藤绳绑在了两棵棕榈树上,压了几块石头。在普通风暴面前,那或许足够。但面对此刻这种仿佛要撕裂整个岛屿的飓风,面对那诡异的、可能与风暴共鸣的容器所引发的未知变数……那样的固定,太脆弱了!
独木舟不仅仅是一艘船。它是他拓展生存空间的翅膀,是探索邻岛、追寻壁画线索、甚至未来某一天尝试离开这里的唯一凭借。它耗费了他数月心血,从选木、烧凿到打磨,每一寸都凝聚着他的汗水与智慧。它不能有失!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驱散了部分因红光和轰鸣带来的僵直。保护生产工具,就是保护未来的可能性。他必须出去,必须加固独木舟的固定,哪怕屋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他看了一眼壁炉深处安稳的火种罐,又看了一眼墙角那闪烁不息的红色“眼睛”。将火种留在屋内相对安全的地方是正确的。而这个容器……他暂时无力处理,也无暇处理。只能希望这间木屋,能在风暴和这个“异物”的双重摧残下,多坚持一会儿。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旧陶罐放下,抓起了门边的石斧和弓箭(弓箭依旧用兽皮裹着)。他检查了一下腰间捆绑的应急食物和水,以及脖子上挂着的铁制小刀。然后,他走向那扇在狂风中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爆开的木门。
门缝里涌入的不仅是风雨,还有细小却力道十足的砂砾和碎叶,打在身上生疼。他侧耳倾听,除了风暴的咆哮和那诡异的低沉轰鸣,还夹杂着更多树木折断、重物砸落的恐怖声响。出去,就是直面死亡。
但他没有犹豫。他解开门后的横栓,用肩膀顶住门板,对抗着外面巨大的风压,猛地向外一推!
“轰——!”
狂暴的风雨如同蓄势已久的巨兽,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力量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他死死抓住门框,勉强稳住身形。视线一片模糊,雨水横飞,几乎无法睁眼。整个世界只剩下疯狂的灰暗、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无处不在的、推挤撕扯着他的力量。
他眯起眼睛,极力辨认方向。营地已是一片狼藉。原本整洁的空地上到处是断枝、落叶和从别处吹来的杂物。他亲手打理的几株作物早已不知去向。更远处,丛林边缘,不断有高大的树木在狂风中扭曲、折断,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轰然倒下,激起漫天枝叶。
他的木屋在风雨中剧烈摇晃,但主体结构暂时还在苦苦支撑。屋顶那个被他用木板草草封堵的破洞,在如此狂暴的风力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没有时间多看。他低下头,弓起身子,像逆流而上的鱼,朝着记忆中独木舟固定的海滩方向,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风从侧面和正面狂暴地推挤着他,雨水糊住了他的脸和眼睛。地面湿滑泥泞,到处是障碍物。他不得不手脚并用,时而抓住旁边尚未倒伏的树干,时而爬过横在地上的断木。狂风卷起的砂石和碎屑不断击打在他的皮衣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有些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那低沉的、仿佛天地震怒的轰鸣声无处不在,与风声雨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神俱裂的背景音。林枫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剧烈的运动和紧张,一半是因为这直面天地之威时本能的渺小与恐惧。
短短几十米从营地到海滩边缘的距离,他仿佛走了几个世纪。当他终于连滚爬爬地冲出海防林(许多树木已经倒伏或严重倾斜),来到相对开阔的沙滩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海水早已不是他熟悉的蔚蓝或碧绿,而是变成了一种浑浊的、翻滚着白沫和黄沙的灰褐色。巨浪如同连绵的山峦,一层高过一层,以毁灭一切的气势咆哮着冲向海滩,最近的海浪已经扑到了他当初拖拽独木舟上岸的痕迹附近,甚至更远。
而他的独木舟,那艘他视若珍宝的、线条流畅的独木舟,正在承受着可怕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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