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纪禾那句“愚神的戏码”还带着一丝大不敬的余音,在空中微微震颤。
钟离,或者说,摩拉克斯并未发作
并非不怒
而是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反驳之理。
他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缓缓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并非欢愉,更像被某种极端荒谬的景象所逗乐,又掺着几分被直谏后的新奇。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轻快,却让院中空气更凝几分。
“呵……呵呵……”
他摇着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悖论
“好,好一个愚神的戏码,纪参议,你的胆色与辩才,今日我倒是领教了。”
“日后一些外交场合纪卿也是要多多参与,想必能为璃月争得不少利益……”
“至少也能让他国的人员升高些压力。”
平淡的语调,说的却是带点阴阳怪气的话语。
可惜帝君老人家差网友多矣
更不要说尚有祖师爷太二真人在上。
“帝君明鉴,臣下确实多次出使或接待他国。”
纪禾的回答甚是恭敬
摩拉克斯端坐如磐石,但若细看,便能发觉他握着茶杯的指节微微收紧了一瞬。
他是默认了这种可能性存在的荒诞性。
但是这不是你小汁暗戳戳说我老年痴呆到连你经常出使这种事都记不住的理由。
既然你这么勇……
“即便你所言,有几分……歪理。”
深呼吸后钟离的语气重新变得平稳,但压力更甚
“但你以上述种种理由所行之酷烈手段,已触怒三山的仙家。”
“若非我按下此事,若非理水叠山真君从中转圜劝说,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安然坐于此地,与我论述?”
他的目光扫过纪禾,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
“留云借风真君的烈性子,削月筑阳真君的刚正,歌尘浪市真君的忧民之心……”
“他们若联袂而来,纵你有千般道理,万般谋划,怕也早已被细细剁成臊子,见不到半块完肉了。”
这描述的很是幽默,想必帝君能说出这话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是说的太过于现实与残忍了些
如果真等这三仙人找上门来,那只能说剁的没那么大块。
钟离身体微微前倾,石珀般的眼眸锁定纪禾:
“那么,我问你,待我退位之后,你如何解决与诸仙众之间这近乎不可调和之矛盾?”
“是打算将这些璃月的开国元勋、护国老臣,彻底排除在你的人治蓝图之外,老死不相往来?”
“甚至……将之视为潜在的敌人,予以防备、打压?”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终究还是提到了昨日纪禾跟他最疼爱的仔的冲突:
“我看你对金鹏大将所做的那些试探与诛心之言,怕是早有此打算了吧?”
“步步紧逼,以璃月安危为质,甚至暗示其自我了断……这便是你为未来规划的人与仙的相处之道?”
别管有理没理,碰到这种质问先低头认错。
纪禾立刻滑跪,站起身做告罪姿势,姿态放得极低。
为官之道,在于欺上瞒下,瞒下他做到了
现在被上欺了也是应有的下场。
不过……
这种小事情就想问纪某的罪过……
只能说纪某了解帝君,而帝君实在是不了解自己的臣子。
“帝君息怒,臣万万不敢有此狂悖之心。”
“仙众于我璃月有擎天保驾之功,万千子民、满朝臣属,孰人不感念其恩德?臣岂敢自绝于天下?”
“哦?”
钟离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热气,示意他继续狡辩。
纪禾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告罪姿态,开始阐述他早就构建好的体系。
制度之改革,社会之易迁现是需要理念与纲领的
也需要计划与落到实处的谋算。
打破旧世界最难的不是打破旧世界
而是要构建一个什么样的新世界,怎么构建这么一个新世界。
玉衡星黄口之言举世皆惊,但终究没多少水花
纪某就不一样了,纪某是经过细密谋划落于实处的。
新世界是什么样,谁能持有新世界的船票早已经定下
此时此刻的质问也不过是给自己阐述新世界的平台罢了。
“帝君,臣以为,仙众与臣理念虽有分歧,却绝非不可调和。”
“关键在于,我等需在人治的新格局下,为仙众寻得一个全新的、至关重要的、能发出仙众声音的位置。”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这是他的主场:
“玉衡星终究年少,阅历不足,只发现了问题,但是没有更深入的想法与解法。老臣厚颜年长几岁,得益于不同的过往倒也有一些见解。”
人老了就是好,人老了就能随便胡说八道,而且配上年纪能扯出不少道理。
故而圣人言老而不死是为贼。
“在探讨人治之前,吾等需先思考人之本身。”
“人心复杂又易思变,可高尚亦可卑劣,可无私亦存极恶,人治之政体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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