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纪禾前往奥摩斯港的是一艘名为星槎号的中型远洋商船,算是万有铺子下面一个长期合作的商船。
船体以钢铁为骨,蒙着枫丹技术改良来的发动机,算是兼顾了航速与载货量,是如今稻妻至须弥航线上最常见的船型之一。
爱拉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最后几箱贴满符纸、用稻妻特有油布仔细包裹的观测仪器搬上甲板,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久违的轻松。
没有去请力夫,现在的她身上债务有些重,还是需要节俭一些。
纪禾只是负手立于舷边,看着码头工人在管事近乎谄媚的指挥下高效地完成装载。
那位管事自收了金币后便再未露面,但纪禾知道,那几枚摩拉此刻恐怕正烫着他的手心——万有铺子内部的监察网络,不会漏过这种不尊重纪某人企业文化的蠢货。
后续自有人去谈谈规矩,无需他此刻费心。
纪某人权倾朝野之际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哪怕背着点人呢?
影登上甲板的过程无声无息。
她依旧覆着面纱,羽织的衣摆甚至未曾沾到跳板边缘的泥水。
她选定了靠近船尾一处相对僻静的阴影,那里堆放着一些盖着防水布的备用缆绳与木桶,她便静静立于其中,仿佛一尊骤然降临于此的古老雕像,与船上准备远航的忙碌活力格格不入。
海风吹拂,薄纱微动,其下那双紫色的眼眸,淡漠地扫过逐渐远去的鸣神岛海岸线。
五百年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踏出自己的国土,哦,现在并非她的国土。
虽然有契约在前,但是纪禾明显还是不够相信她,所以在远走须弥的时候也就带上了她。
这就是雷电影对自己这一次出行的理解。
完全不知道纪某人只是看不得小孩没娘,所以带着青蛙去找小蝌蚪。
“起锚——!”
随着一位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璃月老海狗吆喝,沉重的铁锚绞盘发出咯吱的闷响。
巨大的主帆在滑轮与绳索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饱满地兜住了从东南方向吹来的稳定季风。
这艘商船依旧保留古老的风帆,但并非作为主要动力源,而是作为辅助动力来减小发动机的能量消耗。
元素科技的体系中最廉价的能源就是摩拉克斯血肉与神力所化的摩拉,能少用一些都是极好的。
船身微微一震,随即开始平滑地切入波光粼粼的海面,离岛码头的喧闹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化作背景里模糊的嘈杂,最终被愈发清晰的海浪声与风帆的鼓荡声取代。
航行至次日黄昏,船经过了一片海水颜色明显深沉的区域。
远方天际,海只岛隐约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岛上工业区的灯火在暮色中早早亮起,连成一片橙红色的光晕,与天空中绚烂的霞光竞艳。
巨大的烟囱轮廓矗立,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某种不同于自然海风,带着金属与能量气息的微弱震动随风传来。
爱拉尼扒着船舷,看得有些出神。
“那就是……海只岛?和教令院地理志上记载的、那个以珊瑚宫和古老祭祀闻名的岛屿,完全不同了。”
因为某些变化,她这次没有爬上海只岛的机会,这回也只能远远观望。
“时代在变,岛屿也在变,有人看到的是烟囱与噪音,有人看到的是新的活力和可能性。”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静立船尾的影。
“你说呢,影?”
影的目光亦投向那片光晕,良久,才低声道。
“……燃烧现世的燃料,追逐短暂的明光,此等活力,代价几何?”
“代价永远存在。”
长生种的视野过于广博,对于须臾跟灿烂的看法总是有些扭曲,对于代价的价值也是如此。
“锁国与眼狩令没有代价吗?静止的永恒,没有代价吗?问题或许不在于代价有无,而在于谁在承担代价,以及……换取的东西,是否值得。”
“当然,值不值得,最终是生活于其上的人,用脚投票,用时间评判。”
影不再言语,暮色彻底吞没了海只岛的光晕,只剩下头顶星空渐次清晰。
船长命令悬挂起识别的风灯,了望台上的水手开始根据星图的校正,微调着航向。
爱拉尼鼓起勇气向纪禾请教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关于雨林特定蕨类植物在元素富集区变异速率的问题。
纪禾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从璃月层岩巨渊的某些矿物对植物的影响谈起,引申到稻妻雷樱与地脉污秽的共生关系。
最后建议她到须弥后,不妨比较一下甘露花海周边与桓那兰那地区的同类植物样本。
“现象本身只是谜面。”
纪禾在船舷的风灯下,眼神显得深邃。
“元素、地脉、生物、乃至人的社会活动,是交织在一起的网,你要找的答案,可能不在你最初盯着的那根线上。这或许就是为什么……”
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爱拉尼却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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