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两支精干的小队利用夜色和岩石、灌木的掩护,如同壁虎般沿着陡峭的悬崖向上攀爬。他们动作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寨墙上的守卫抱着武器,昏昏欲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石岩率先翻过寨墙,落地无声。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少年们迅速散开,有人潜入窝棚区,有人摸向看似堆放物资的区域。黑豹带领的另一队也成功潜入。
片刻之后,寨子深处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和惊慌的呼喊:着火了!敌袭!敌袭!
寨内顿时大乱,许多山匪刚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窝棚,茫然无措。
进攻!黄忠见时机已到,手中长刀向前一指。
五百步卒如同猛虎出笼,沿着山路向寨门发起了凶猛的冲击。仓促组织起来的生番试图凭借寨门抵挡,但在汉军整齐的盾阵和锋利的矛戟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寨门很快被撞开,汉军士兵蜂拥而入。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生番虽然凶悍,但缺乏组织和纪律,在训练有素的汉军面前,抵抗迅速瓦解。石岩和黑豹带领的山岳营少年们在混战中表现出色,他们利用灵活的身手在狭窄的巷道、屋顶穿梭,用弓弩精准射杀试图反抗的生番,或用短刀进行危险的近身格斗。
混战中,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有着狰狞疤痕的壮汉,挥舞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带着几名心腹疯狂反扑,接连砍倒了两名汉军士兵。正是头领!
那边的汉将!敢不敢与我一战!血豹咆哮着,冲向看起来是指挥官的黄忠。
黄忠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提刀迎上:跳梁小丑,也配与本将交手?
两把兵器轰然相撞!血豹力气很大,但黄忠的刀法何等老辣?只见刀光一闪,黄忠侧身避开对方势大力沉的劈砍,手中长刀如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掠过血豹的脖颈!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起,鲜血喷涌如泉。
头领死了!残余的生番见状,彻底崩溃,纷纷跪地求饶。
战斗很快结束。黄忠下令清点战果,肃清残敌,并搜查寨子。在血豹居住的山洞里,除了劫掠来的财物,果然发现了一些制式统一的环首刀和强弓,这些绝非普通山匪所能拥有。此外,还找到了一枚刻有模糊兽纹的铜牌,不像是山越的风格。
黄忠拿起铜牌,仔细端详,面色凝重:果然有外人插手。他下令将俘虏分开审讯,尤其是血豹的几个心腹。
在死亡的威胁和汉军的威慑下,很快有人招供:大概半个月前,金溪峒的乌曦找到血豹,提供了这批精良武器和不少粮食,要求他们袭击下山的汉军小队和归附的山民,并许诺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乌曦……兽纹铜牌……黄忠眉头紧锁,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但当前首要任务是立威。
他下令将血豹的首级悬挂于寨门之上,将寨子彻底烧毁,并将俘虏中罪大恶极者当场处决,其余胁从者则押解下山,充作苦力。
大火映红了孤峰岭的夜空,宣告着与永宁官府为敌者的下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周边山峒。永宁官军以雷霆手段剿灭孤峰岭生番、阵斩血豹的消息,带来了巨大的震撼。那些原本摇摆不定、或心存侥幸的峒寨,开始重新评估与山下官府的关系。而之前遭受袭击的阴影,也在这场干脆利落的胜利中被一扫而空。
黄忠率军凯旋,带着缴获的武器和那枚神秘的铜牌,以及更重要的——用鲜血与烈火铸就的威严。石岩、黑豹和山岳营的少年们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眼神更加坚毅,他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真正开始在永宁军中站稳了脚跟。
县衙内,黄忠双手呈上那枚铜质令牌,沉声道:主公,袭击之事已经查明,确实是乌曦在背后操纵血豹所为。此令牌,便是在贼巢中搜出,绝非山越之物。末将推断,乌曦也不过是台前傀儡,其后必有黑手。
徐康接过令牌,指尖感受着那兽纹的冰冷凹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厉色。蛇已出洞。能提供这般制式军械,且与乌曦勾结的,无非是城内施家、周家,或是……丢了权柄、心怀怨恨的旧人。他轻轻放下令牌,语气斩钉截铁,让我们的人,把他们都监视起来。盯紧他们与山里的任何蛛丝马迹。待擒住乌曦,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黄忠闻言,抱拳的手并未放下,声如沉钟:主公英明。末将已在回程途中,命精锐侦察兵携山岳营熟悉地理的子弟,锁定了乌曦残部藏匿的大致区域——就在金溪峒旧寨西北三十里一带,那里林深涧险,易于藏匿。
黄忠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隿捕捉猎物前的凝视:乌曦身边如今只剩数十名死忠,行踪诡秘,时常变换住处。末将推测,他接连失算,如今如同惊弓之鸟,既要躲避我军追剿,恐怕也难获那幕后之人的全然信任,处境已是穷途末路。
请主公给末将半月时间,黄忠的语气带着请求和坚决,末将亲自率领山岳营全体,再辅以一百擅长山地奔袭的轻步兵。石岩、黑豹他们熟悉乌曦的习性,更知那一带的一草一木。此次进剿,不仅要擒杀此贼,更要借此良机,将山岳营这把新磨的利刃,置于最烈的战火中锻炼!末将向主公立下军令状,必提乌曦之头,或绑此贼于阶下,并搜出他与外界勾结的实证,将那藏于幕后的黑手,连根拔起!
徐康看着眼前杀伐决断、思虑周全的老将,眼中尽是赞许与信任,他重重点头:好!就依汉升之言。我等你的捷报!
当夜,黄忠亲自点齐兵马。一百轻步兵与百名山岳营将士集结完毕,每人只携带十天干粮,轻甲简装,在石岩等人的引领下,如鬼魅般没入沉睡的群山。
石岩与黑豹将山岳营少年分为数股,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开,利用他们对陷阱、兽径的天然直觉,为大军扫清障碍,探寻踪迹。
第二天午后,一名山岳营少年无声无息地滑下树梢,来到黄忠与石岩面前,压低声音:将军,队率,前方五里,溪涧上游,发现新鲜篝火痕迹,还有这个。他递过一小块被荆棘扯下的、质地明显优于普通山越的深蓝色布条。
石岩接过布条,指尖摩挲,眼神一凝:将军,这是乌曦身边亲卫常穿的布料,产自山外。他们就在前面,看来已是强弩之末,连痕迹都来不及清理干净了。
黄忠眼中精光一闪:好!传令下去,呈钳形合围。石岩,你带一队人,从侧翼悬崖迂回,截断其退路。黑豹,带你的人占据制高点,弓弩准备。主力随我,正面压上!
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军队如同上紧发条的杀戮机器,开始精密地运转。
乌曦残部藏身在一个不大的山洞里,洞口被藤蔓半掩,极为隐蔽。洞内,乌曦衣衫褴褛,眼窝深陷,往日枭雄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焦躁与惊疑。他听着洞外过分寂静的山林,心头莫名狂跳。
不对劲……太安静了……他猛地站起身。
就在此时——
咻——嘭!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天际,那是石岩发出的合围信号!
震天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响起!黄忠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如匹练般斩开洞口的藤蔓,身后精锐轻步兵如潮水般涌入。
官军来了!快挡住!洞内顿时大乱,乌曦的亲卫们仓促迎战,刀光剑影瞬间碰撞出刺耳的交鸣。
几乎是同时,侧翼悬崖上,石岩带领的山岳营战士如神兵天降,利用绳索飞速滑降,精准地落在山洞后方唯一的逃生小径上,刀锋森然,堵死了退路。高处的黑豹等人弓弦连响,弩箭精准地点射着任何试图冲出洞口的敌人。
战斗激烈而短暂。乌曦残部本已士气低落,在官军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下,抵抗迅速瓦解。亲卫接连倒下,鲜血染红了洞内的岩石。
乌曦双目赤红,挥舞着弯刀,状若疯虎般扑向黄忠:黄忠老儿!我跟你拼了!
黄忠冷哼一声,不避不闪,待其刀锋临近,身形微侧,刀背猛地一拍,重重击在乌曦手腕上。
当啷!弯刀落地。
不待乌曦再有动作,两侧士兵一拥而上,将其死死压在地上,用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黄忠下令。
士兵们迅速清理战场,在乌曦随身携带的一个兽皮包里,除了少量金银,果然找到了关键证据——几张用火漆封缄、材质精良的信件,以及另一枚与孤峰岭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兽纹令牌!
黄忠拿起信件和铜牌,走到被绑的乌曦面前,目光冷冽:乌曦,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对抗官府,提供军械,袭杀宣抚队伍?
乌曦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怨毒,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嘲弄:黄忠……徐康……你们赢了又如何?还会有人对付你们的!
黄忠逼视着他,语气森然:到了永宁大牢,自有办法让你开口。带走!
清点战果,乌曦残部被全部歼灭或擒获,官军仅轻伤数人。一场漂亮的奔袭歼灭战,尘埃落定。
徐康仔细查验着铜牌和密信(信上虽无落款,但笔迹、用纸皆可追查),眼神冰寒刺骨。
水下之石……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黄忠、高猛等核心僚属,汉升立此大功,当为首功!山岳营将士,皆重重有赏!
徐康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现在,该是时候了!高猛,依计行事,将所有在监视中有问题的人都抓了,分开关押。不用等乌曦交待了,就让他们去修建城池和港口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