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率领五万步卒、两万水军,自荆南誓师北伐,一路之上,当真可谓势如破竹!
那荆州水军,在江南精锐面前,简直如同纸糊泥塑一般。先锋大将董袭,性情粗豪勇猛,率领水军舰队溯江而上,沿途但见荆州水寨,便如饿虎扑食般冲将过去。
“儿郎们!给老子撞过去!让这些荆州旱鸭子尝尝咱们江南浪里白条的厉害!”
董袭立于船头,声若洪雷。但见江东艨艟快舰如离弦之箭,高大的楼船如同移动堡垒,拍杆起落,火箭齐飞,往往一个冲锋,便能将荆州水寨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荆州水军,要么望风而逃,要么稍作抵抗便船毁人亡,江面上飘满了残破的旗帜和落水的士卒。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董袭看着眼前不堪一击的敌人,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花,咧开大嘴笑道,
“荆州水军,连给咱太史都督提鞋都不配!照这个速度,不用赵都督的步卒,俺老董就能一路杀到江陵城下!”
沿途城寨守军,见水军如此不堪一击,又闻赵云大军随后即至,哪里还有战心?或弃城而逃,或开城请降。
赵云大军几乎未遇像样抵抗,便长驱直入,兵锋直抵荆州西部重镇——江陵城下!
江陵城头。
刘表之侄,镇守江陵的大将刘磐,此刻正眉头紧锁,望着城外那连绵不绝、军容鼎盛的江南大营,以及江面上游弋的、如同鲨鱼群般的江东战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这便是赵云的主力?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刘磐倒吸一口凉气。他自诩勇武,但也深知自己绝非赵云的对手,更别提城外还有数万虎狼之师。
副将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将军,江南军势大,水陆并进,锐不可当。我等…是否出城迎战,挫其锐气?”
“迎战?迎个屁的战!”刘磐没好气地瞪了副将一眼,指着城外那森严的军阵和江上庞大的舰队,
“你睁大眼睛看看!赵云用兵何等严谨?那阵势,苍蝇都飞不进去!董袭的水军就在江上盯着,我们出城,岂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当靶子打?野战?那是找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斩钉截铁道:“传令下去!全军收缩,固守城池!将所有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都给老子搬到城头!弓弩手日夜轮值,一刻不得松懈!
另外,多派信使,趁夜缒城而出,火速前往襄阳,向叔父(刘表)求援!就言赵云倾巢而来,江陵危在旦夕,若援军不至,城破只在旬日之间!”
刘磐打定主意,要凭借江陵城高池深,跟赵云耗下去。
他心中暗道: 赵云啊赵云,你虽勇猛,但我江陵粮草充足,城防坚固,只要我闭门不出,看你如何飞进来!只盼叔父能尽快派来援军,哪怕只是牵制一下赵云也好!
于是,江陵城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守军密密麻麻,弓上弦,刀出鞘,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城外,赵云军中军大帐。
赵云与黄旭、蒋钦、鲍隆、董袭等将正在观察江陵城防。
黄旭皱眉道:“都督,刘磐这小子倒是学乖了,当起了缩头乌龟。这江陵城郭坚固,强攻恐怕伤亡不小。”
董袭也道:“水军已封锁江面,但江陵临江而建,水门亦十分坚固,强攻不易。”
赵云神色平静,并无丝毫焦躁,他远眺江陵城墙,缓缓道:“刘磐选择固守,在我意料之中。此人虽非大才,但亦知野战非我军对手。据城而守,是其唯一选择。”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笑容:“然,固守,便能高枕无忧否?”
赵云转身对众将道:“刘磐向襄阳求援,此乃必然。然襄阳自身难保,刘表能派出多少援军?即便派来,我早有严颜将军在西线牵制,其援军能否顺利抵达,亦是未知之数。”
“传令下去:
第一,大军将江陵四面合围,深挖壕沟,广立箭楼,做出长期围困之势,挫其锐气!
第二,董袭水军,继续严密监视江面,并分兵清扫江陵周边残余水寨,彻底断绝其水路联系与外援!
第三,多造攻城器械,尤其是云梯、井阑、冲车,要让他刘磐在城头看得清清楚楚!
第四,派嗓门大的军士,每日轮番至城下喊话,宣扬我主新政之优,瓦解其军心民心!”
赵云目光深邃:“我要让刘磐和这满城守军知道,抵抗是徒劳的,困守是绝望的!不出半月,其军心必乱!”
他又对黄旭笑道:“东启,你心思缜密,可派细作设法混入城中,或收买城中不得志之吏,散播流言,言襄阳已无力救援,或言我军已截杀其援兵。真真假假,乱其心智。”
“末将明白!”黄旭领命。
于是,江陵攻防战,并未立刻上演血腥的攻城场面,而是转入了一种更为压抑的心理战和围困战。
而刘磐的求援信,正飞速送往已是焦头烂额的襄阳,等待着刘表那近乎不可能的回应。
江夏方向与赵云在江陵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截然不同,江南孙策的进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风驰电掣!
他心中积压多年的父仇之焰,早已按捺不住。徐康的命令一到,孙策几乎是立刻点齐了两万步卒,与徐盛统领的两万水军汇合,
连像样的誓师大会都省了,直接挥师东进,杀奔江夏!那架势,仿佛慢了一刻,仇人黄祖就会插翅飞走一般。
徐盛看着一马当先、恨不得立刻飞到江夏的孙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催促水陆军马全力跟上,心中暗忖:
伯符将军这报仇之心,简直比这江上的东风还急!也罢,黄祖必料不到我军来得如此之快,正可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后续还需谨慎,莫要中了埋伏。
孙策军沿途几乎不作停留,遇小股敌军则一击即溃,遇坚固城寨则绕道而行,目标明确,直指江夏郡治西陵及夏口要塞!
其进军速度之快,让沿途荆州守军瞠目结舌,消息传到江夏时,孙策的前锋斥候几乎也同时抵达了江夏边境。
江夏,西陵城,太守府。
黄祖正与部下将领饮宴,欣赏着歌舞。他年纪已长,鬓角斑白,但多年来坐镇江夏,手握重兵,更是当年射杀孙坚的“功臣”,在荆州地位超然,不免有些志得意满,耽于享乐。
突然,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堂,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报——!太守大人!祸…祸事!孙…孙策!那孙策小儿率数万水陆大军,已…已过巴丘,直扑我江夏而来!距离西陵不足百里了!”
“噗——!”黄祖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歌舞戛然而止,乐师舞女吓得瑟瑟发抖,堂上将领们也个个面无人色。
“孙…孙策?!”黄祖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他不是在荆南吗?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话音未落,又一名信使狂奔入内,气喘吁吁地呈上另一份军报:
“太守!急报!东面也有敌军!徐康麾下大将魏延、陈到,率精兵三万,自历阳溯江西进,已过邾县,目标亦是我江夏!看其兵锋,似是直指夏口!”
“什么?!魏延?陈到?!”黄祖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完了!东西夹击!孙策这小畜生来报仇不说,徐康还派了魏延陈到来捡便宜!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大堂内顿时乱作一团,方才还觥筹交错的将领们,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太守!怎么办?孙策勇猛,魏延亦是悍将,我军…我军如何抵挡两面之敌?”一部将颤声问道。
另一员将领面带惧色:“尤其是那孙策,听闻其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为报父仇,此番前来,必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啊!”
黄祖强行稳住心神,但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惶。他深吸几口气,嘶哑着下令:
“快!快传令!”
“第一,所有在外兵马,立刻收缩回西陵、夏口两城!依托坚城防守,绝不可浪战!”
“第二,速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向襄阳求援!就言孙策、魏延两路大军,合计七万之众猛攻江夏,江夏危若累卵,请主公速发援兵!迟则…迟则江夏不保矣!”
“第三,令苏飞(江夏水军都督)统领水军,谨守夏口水寨,没有我的命令,严禁出战!江南水军厉害,不可与之在江上争锋!”
“第四,多备滚木礌石,箭矢火油,征发城内青壮上城协防!告诉将士们,守住江夏,人人有赏!若有怯战后退者,立斩不赦!”
黄祖布置完,犹自不放心,又补充道:“再…再派人去…去联络一下张绣将军,看他…看他能否从南阳方向,牵制一下魏延所部…”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
看着手下将领仓皇领命而去,黄祖瘫坐在主位上,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孙策那充满仇恨和杀气的眼神,以及魏延那桀骜不驯的面容。
孙坚啊孙坚,你死了都不让老子安生,生出这么个煞星儿子!还有那徐康,攻略州郡,不听朝廷号令!七万大军…我江夏满打满算能战之兵不过四万,如何抵挡?刘景升啊刘景升,你若再不派援军来,就休怪老夫…休怪老夫另做打算了!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开始在西陵城中蔓延。黄祖知道,他面临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而复仇心切的孙策,绝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江夏的天空,已然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
与此同时,孙策军前锋已抵达西陵城外数十里处,他甚至能远远望见西陵城的轮廓。孙策勒住战马,手中长枪直指西陵方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对身旁的徐盛及全军将士吼道:
“儿郎们!前面就是黄祖老狗巢穴!先父血仇,今日当报!随我杀过去,攻破西陵,活捉黄祖,用他的人头,祭奠我先父在天之灵!”
“杀!杀!杀!”复仇的怒吼声响彻原野,孙策军团如同脱缰的猛虎,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扑向了惊惶未定的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