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阳城下,联军攻势已如强弩之末。数十万大军被徐康的“钓鱼”战术耗得筋疲力尽,士气低落,粮草转运越发艰难。
袁绍每日在帐中发脾气,曹操冷眼旁观保存实力,刘备则度日如年,只盼早日脱离这泥潭。
徐康立于城楼,远眺联军稀稀拉拉的攻势和死气沉沉的营寨,对身旁的鲁肃、法正笑道:“看来,火候差不多了。联军锐气已失,内部离心,正是我等雷霆一击,尽逐北虏之时!”
他正准备下达总反攻的将令,一匹来自北方的快马,却带着一个足以改变整个中原格局的消息,星夜兼程,冲入了历阳城。
消息并非来自前线,而是来自——徐州,小沛!
小沛,吕布府邸。
昔日叱咤风云的温侯吕布,此刻正对着地图上的徐州大口灌着闷酒。厅堂内,陈宫、张辽、高顺等核心文武俱在,气氛沉闷。
“啪!”吕布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赤红的眼睛瞪着陈宫:“公台!吾等窝在这小沛弹丸之地,看那大耳贼(刘备)脸色过活,还要听他调遣去攻打什么徐康?凭什么!若非当初……哼!”
吕布想起当初被曹操击败,不得已投靠刘备,暂居小沛的憋屈,越想越气。刘备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实则处处提防,粮草军械供应也多有克扣,让他这头猛虎如何能忍?
陈宫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温侯息怒。刘备虽带兵南下,然徐州留有糜芳、曹豹等人守把,城防亦算严密。且其与曹操、袁绍结盟,若我辈轻动,恐招致三方报复。”
张辽沉稳开口:“将军,曹豹乃陶谦旧将,与刘备并非铁板一块。糜芳虽为刘备姻亲,然能力平庸。且如今曹操、袁绍、刘备主力皆被徐康拖在历阳,生死难料,此确是天赐良机!只是……需谋定后动。”
高顺虽沉默寡言,此刻也抱拳道:“将军,陷阵营已整装待发!”
吕布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凶悍之气,他指着徐州方向,声如闷雷:
“什么三方报复!曹操、袁绍自身难保!那大耳贼更是泥菩萨过江!此时不取徐州,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刘备在江南抢了地盘,或是败退回徐州,继续骑在吾等头上不成?!”
吕布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兴奋与决绝:“吾意已决!趁刘备远在历阳,徐州空虚,即刻发兵,夺取州郡!公台,你素有智计,此番该如何行事?”
陈宫见吕布决心已定,知道再劝无用,且他也认为机会难得,便沉吟道:
“温侯既然决意,宫有一计。可先派人秘密联络下邳城内的曹豹,许以重利,言明利害,使其为内应。
温侯则亲率大军,以协助防守、防备曹操为名,逼近下邳。待曹豹打开城门,则大事可定!糜芳驻守郯城,闻下邳已失,必不敢战,或降或逃,徐州可传檄而定!”
“哈哈哈!好!”吕布闻言大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重新坐上徐州牧宝座的情景,“就依公台之计!文远,你即刻挑选精干之人,潜入下邳,联络曹豹!高顺,整顿陷阵营及所有兵马,备足粮草,三日后,兵发下邳!”
吕布意气风发,仿佛找回了当年虎踞兖州的感觉,大手一挥:
“待吾取了徐州,坐拥精兵粮秣,再看那江南江北群雄逐鹿,谁主沉浮!他刘备若识相,便乖乖滚蛋,若不然,连他那两万人马,也一并留在历阳陪葬吧!”
一场针对刘备后方的致命背刺,就在这江北大战最关键的时刻,悄然拉开了序幕。
历阳,徐康军大营。
徐康看罢来自小沛的密报,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混合着惊讶、了然甚至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好一个吕奉先!真会挑时候!”他将密报递给鲁肃和法正,“刘备的后院,要起火了。”
鲁肃快速浏览,眼中精光闪烁:“吕布悍勇无谋,然陈公台多智,趁此良机夺取徐州,确有极大可能成功。刘备若闻此讯……”
法正更是击节而叹:“天助主公也!刘备一旦得知徐州有失,必军心大乱,急于回师!其乃联军中唯一还算完整的机动力量,他一动,联军侧翼洞开,曹操、袁绍独木难支!我军总攻,正当其时!”
徐康负手而立,望向北方,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原本只想钓几条大鱼,没想到还附赠了一场‘后院起火’的好戏。传令下去,总攻计划,稍作调整。”
“第一,暂缓全面反攻,继续防守,尤其是对刘备军方向的‘压力’,但要把握好度,既让他感到疼,又不把他立刻打跑。”
“第二,令影卫,将此消息,‘不经意间’泄露给刘备军中的士卒知晓。要快,要准!”
“第三,全军做好准备,一旦刘备军心动摇,开始后撤,立刻发动总攻!先击溃刘备,再席卷曹操、袁绍!”
徐康眼神明亮,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吕布这一闹,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刘玄德啊刘玄德,你这‘仁义’之名,恐怕这次要栽在自己人手里了。这中原棋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历阳城下的最终决战,因为吕布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瞬间增添了无穷的变数。
小沛的吕布如同蛰伏已久的恶虎,终于亮出了獠牙。
陈宫之计果然毒辣。
张辽派出的细作顺利潜入下邳,秘密会见了守将曹豹。这曹豹本是陶谦旧部,对刘备并非真心归附,加之吕布许以“共分徐州、永为盟好”的厚利,并暗示刘备在历阳凶多吉少,曹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拍着胸脯答应做内应。
三日后,吕布尽起小沛之兵,打着“奉刘使君之命,协防徐州,以防曹贼”的旗号,堂而皇之地逼近下邳城。城头守军见是“友军”,且主将曹豹并未示警,一时有些茫然。
是夜,月黑风高。曹豹依约,命心腹悄悄放下西门吊桥,打开城门。
早已埋伏在外的吕布见状,狂喜不已,画戟一挥:“儿郎们,随我杀进城去,富贵功名,就在今夜!”
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如同决堤的铁流,率先涌入城中!
这些百战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瞬间就控制了城门区域。
张辽则率骑兵左右冲突,扩大战果。
城内守军猝不及防,加上主将叛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顷刻间便陷入一片混乱。
吕布本人更是如同魔神降世,骑着赤兔马,挥舞方天画戟,在街巷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口中狂呼:“刘备已死!降者不杀!” 更是加剧了守军的恐慌。
不到天明,下邳城头便换上了“吕”字大纛。曹豹“功成身退”,被吕布“礼遇”地请到一边“休息”去了,实则兵权已被剥夺。
消息传到郯城,留守的糜芳吓得魂不附体。他本非将才,麾下兵力也不足,听闻勇冠三军的吕布已破下邳,哪里还敢抵抗?
连象征性的守城都不敢做,立刻收拾细软,带着家眷和部分亲兵,弃城而逃,仓皇奔向历阳方向,欲寻刘备报信。
吕布几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徐州州治郯城!他得意洋洋地入住州牧府,仿佛回到了当年称雄兖州的时光。
陈宫、张辽等人虽觉过程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但能如此快速拿下徐州,也是大喜过望。
“哈哈哈!徐州,终究还是我吕布的!”
吕布坐在原本属于刘备的位子上,志得意满,“速速传檄各郡县,令其归顺!另,整军备武,以防……哼,以防那大耳贼恼羞成怒,回来寻衅!”
他嘴上说着防备,心里却已开始盘算着如何稳固徐州,进而窥伺青州、兖州了。
历阳,联军刘备大营。
刘备正为连日攻城不利、士卒疲惫而忧心忡忡。他与关羽、张飞商议,是否该向袁绍请命,暂且休整。
就在这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糜芳披头散发,满身尘土,在几个残兵败将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冲入大帐,未及开口,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主公!主公!祸事了!祸事了啊!!”
刘备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自镇定,扶起糜芳:“子方(糜芳字)勿慌,慢慢说,出了何事?”
糜芳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是吕布!吕布那三姓家奴!他……他勾结曹豹,袭取了下邳!郯城……郯城也丢了!徐州……徐州易主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在刘备耳边炸响!他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若非关羽在一旁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
“大哥!”张飞环眼圆睁,声如暴雷,一把揪住糜芳的衣领,“你这厮胡言乱语!徐州怎会丢了?!”
关羽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寒光四射,他虽未如张飞般失态,但紧握青龙偃月刀的手,指节已然发白,显示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关羽沉声道:“三弟,放开子方。细细讲来,究竟怎么回事?”
糜芳哭诉着将吕布如何诈城、曹豹如何内应、下邳如何迅速陷落、自己如何不得已弃守郯城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隐去了自己畏敌如虎、望风而逃的细节)。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糜芳的哭泣声和刘备粗重的喘息声。
徐州,是刘备颠沛流离多年后,好不容易得来的立足之地,是他复兴汉室梦想的起点,更是他麾下这数万将士的家眷、根基所在!
如今,竟被吕布如此轻易地窃取!这不仅仅是地盘的丢失,更是对他刘备威望的致命打击!
“噗——”急火攻心之下,刘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大哥!”
“主公!”
关羽、张飞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刘备摆了摆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由最初的震惊、痛苦,逐渐转为一种深沉的悲凉和决绝。他望向帐外历阳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北方,声音沙哑而疲惫:
“徐州……根基已失,将士家眷皆在彼处,军心必乱。此地……不可久留矣。”
刘备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回师徐州!否则,军心涣散,士卒思归,不用徐康来打,自己就先崩溃了。
而且,若是去晚了,等吕布彻底站稳脚跟,再想夺回徐州,难如登天!
可是,此刻撤军,无异于在联军背后捅了一刀,必将导致联盟彻底瓦解,甚至可能引来曹操、袁绍的迁怒和徐康的乘胜追击……
忠义与存亡,此刻成了摆在刘备面前最残酷的抉择。
而几乎就在刘备得知噩耗的同时,徐康安插在联军中的细作,也开始“尽职”地将“吕布袭取徐州,刘使君根基尽失”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联军各营中散播开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历阳城下上演。徐康等待已久的总攻时机,终于伴随着刘备的绝望和联军的彻底分裂,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