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在历阳城下大破纪灵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大江南北。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一场深刻影响各方势力平衡的政治地震。
捷报传来时,徐康正在与鲁肃、柳志商议如何布局蜀中。
信使高昂的声音回荡在厅堂:“……阵斩敌将荀正,焚其粮草于石亭,破敌于历阳城下,追亡逐北数十里,斩首数千,俘获无算!纪灵仅率千余残兵败走!黄忠将军呈上战报及缴获清单,请主公过目!”
徐康接过那沉甸甸的战报,快速浏览,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他将战报递给鲁肃和柳志,朗声道:“好!汉升将军果然不负众望!此战,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更打掉了袁公路的痴心妄想!”
鲁肃仔细看完,抚须笑道:“主公,此战意义非凡。其一,江北防线经此一役,可谓固若金汤,刘邈经此一吓,日后对我军必然更加倚重,九江郡虽名义上属刘邈,实则已入我彀中。其二,袁术新遭重创,短期内绝无力南顾,我可安心经营内部,推行新政。其三,此战威名远播,那些尚在观望的江北豪杰、流民帅,见我军如此强盛,投效之心必然更切。”
柳志补充道:“正是。可借此大胜之机,再次广布‘招贤令’,并加大在江北流民中的宣传。同时,按功行赏,厚抚将士,尤其是黄老将军及其麾下魏延、文聘、周仓、刘星等将,须重赏以励军心。”
“二位先生所言极是。”徐康点头,当即下令,“即刻拟令:黄忠将军总督扬州诸军事,赏金千两,锦缎百匹!魏延、文聘、周仓、刘星等各有封赏,依功晋升!所有参战将士,额外发放三个月饷钱!阵亡者,优加抚恤,同时立碑祭奠!”
命令迅速传出,江北历阳大营欢声雷动,军心士气攀至顶峰。
汝南,左将军府。
与广信的欢欣鼓舞截然相反,此地一片愁云惨雾。
纪灵盔甲歪斜,跪在殿前,面如死灰地汇报着惨败的经过。袁术一开始还强自镇定,听到前锋被歼、粮草被焚、大军溃败时,脸色已由红转青,再听到折损兵马超过四万,连大将荀正都战死时,袁术终于忍不住了。
“废物!蠢材!五万大军!五万大军啊!竟被黄忠一老卒杀得如此狼狈!你还有脸回来见我?!”袁术暴怒如雷,抓起案几上的玉如意就向纪灵砸去,吓得纪灵不敢躲闪,硬生生挨了一下,额角顿时见红。
谋士杨弘见状,连忙上前劝解:“主公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那黄忠乃沙场老将,徐康军械精良,纪将军亦已尽力……”
“尽力?尽力就是给本将军带回来一场惨败?!”袁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血丝,既有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袁术原本以为凭借朝廷大义和兵力优势,至少能在江北撕开一道口子,没想到败得如此彻底,如此难看。这让袁术清晰地认识到,那个南方的“国贼”,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阎象在一旁沉声道:“主公,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防备徐康趁胜北上。同时,需重新评估南方局势,不可再轻易开启战端。”
袁术喘着粗气,颓然坐回榻上,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袁术无力地挥挥手:“将纪灵拖下去,重责五十军棍,贬为校尉,戴罪立功!其余败军之将,一律按律处置!”
袁术知道,经此一败,他短期内再也无力南图,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康继续壮大。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嫉妒感噬咬着他的内心。
襄阳,州牧府。
刘表接到两份战报。一份是纪灵攻九江,另一份则是黄忠大破纪灵。
刘表仔细看完,沉默良久,才对身旁的蒯越、蒯良叹道:“徐承业麾下,真乃猛将如云,谋臣如雨。黄汉升年近五旬,犹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用兵老辣… …文聘… …唉。” 刘表提到文聘,又是一阵心痛与懊悔。
蒯良道:“主公,徐康愈强,袁术愈弱,此对我荆州而言,祸福难料。福在袁术无力全力图我,祸在徐康下一步,未必不会西向。”
蒯越点头:“兄长所言极是。我军当趁此机会,加紧修建与武陵、长沙边境的防务,加固江陵水寨。同时,可尝试遣使往益州刘焉处,陈说利害,共商联防之策。”
刘表深以为然,立刻下令加强西线防御,并秘密派遣使者入蜀。
刘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两头猛虎之间,北边的袁术是受伤的饿虎,南边的徐康则是羽翼已丰的雄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兖州,东郡。
曹操拿着细作传来的战报,眼神锐利如刀。他看向身旁的荀彧、程昱、戏志才,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文若,仲德,志才,看到了吗?黄忠,昔日王叡麾下一将,投了徐康,便能立此奇功。徐承业用人、治军、乃至军械打造,皆有过人之处。其势已成,非疥癣之疾,乃心腹大患也!”
荀彧神色肃穆:“明公,江北之败,袁术元气再伤,中原格局恐生变。我军须加速平定境内黄巾残余,整合力量。若待徐康彻底消化荆南,稳固江东,则其北上之日,便是我等劲敌现身之时。”
程昱阴恻恻地道:“或许,可再行‘驱虎吞狼’之策,只是这次,需让这‘虎’咬得更狠些。刘表、袁术皆不足恃,或可… …” 程昱的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冀州。
戏志才咳嗽了几声,仔细看完战报,眼中却闪烁着与病容不符的锐利光芒:“咳咳……明公,二位。江北之败,袁术偷鸡不成蚀把米,其北上之路受阻,锐气再挫。然,于我兖州而言,此非福音,实为警钟!徐康后顾之忧暂解,荆南四郡以其‘仁政’及太史慈之能,消化速度恐远超我等预期。若待其彻底整合南方,西吞巴蜀,则……一头控扼大江,坐拥鱼米之乡的巨龙,便将真正成型。届时,其北上中原之日,便是我等最强劲敌现身之时!”
曹操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秣陵、广信,然后划过整个长江沿线,最终落在自己所在的兖州。曹操的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心腹大患!真正的心腹大患!”曹操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三人,“昔日成皋城里,我只觉此子不凡,却未料其崛起之势,竟如此迅猛酷烈!刘景升空有宗室之名,尸居其位;袁公路冢中枯骨,骄狂自大!此二人,非但不能制衡徐康,反成其垫脚之石!”
曹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最终落在程昱身上:“仲德,你方才似有未尽之言。‘驱虎吞狼’……如今荆州这只‘虎’已伤,淮南那只‘狼’已怯,还有何‘虎’可驱?”
程昱上前一步,手指猛地戳向舆图上方——冀州所在!
“明公,刘表、袁术确已不足恃。但北方,尚有猛虎!”程昱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袁本初(袁绍)!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如今据有冀州,兵精粮足,其志岂在河北?他与我军亦有旧怨。而徐康之势,袁绍岂能毫无察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一头即将长成的蛟龙!”
戏志才立刻领悟,强忍着不适,补充道:“仲德之言,暗合天时!明公可还记得去岁孙坚得了什么?那传国玉玺,据闻并未随孙坚之死而湮灭,其子孙策投靠袁术,此物多半已落入袁公路之手!袁术素有僭越之心,得此物,犹如火上浇油!”
荀彧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明了全盘策略,他沉稳接口:“志才洞若观火。明公,可双管齐下。一方面,我军需加速清剿境内黄巾残余如于毒、白绕等部,整合兖州,积蓄力量,此乃根本。另一方面,可遣能言善辩之士,北连袁绍!”
曹操猛地转身,紧紧盯着荀彧:“连袁绍?文若,我与本初……”
荀彧从容道:“非为真连,乃为‘说’之。使者可对袁绍言:徐康崛起于东南,势大难制,其志不在小。今天子蒙尘,海内鼎沸,能安天下者,非明公(袁绍)与我家将军(曹操)这等忠心汉室之臣乎?然徐康不除,必为后患。袁公路得玉玺,必有异动,此乃国贼。袁绍素重名声,又与袁术不和,或可说其暂弃前嫌,共商南下讨逆之事。即便袁绍不应,亦可在其心中种下对徐康的忌惮之种。”
程昱阴恻恻地笑道:“正是此理!同时,可暗中派人于河北散播消息,言徐康有‘代汉’之心,其‘招贤令’便是证据,不尊士族,破坏纲常。再言袁术得玉玺,欲效王莽故事。将此二者,并列为国之大害!袁绍好名,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二者勾结,甚至可能为了彰显其‘正道领袖’地位,转而将矛头对准他们其中之一。无论他对谁先动手,于我而言,皆是‘虎狼相争’!”
曹操听着麾下三位顶尖谋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剖析,脸上的凝重渐渐化为决断,他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烁着果决与狠厉的光芒。
“善!大善!”曹操声调扬起,“好一个‘二虎竞食’之策!便将徐康与袁术这两头恶兽,一同赶到袁本初的眼前!让他去抉择,去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