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刘度的太守府,如今已成了荆南战事的中军大营。
太史慈一身轻甲,未戴头盔,站在一张巨大的荆南地图前,眉头紧锁。
地图上,代表荆州军的红色小旗已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巴丘、洞庭湖区域,如同一片灼人的火焰,正向着零陵、桂阳蔓延。
脚步声响起,数名将领鱼贯而入。他们神色凝重,身上还带着巡防归来的风尘。
“都督!” “将军!”
来人分别是:黄旭(驻守广信,太史慈为应对刘表调到零陵前线)、王飞、董袭、 赵仓(董袭、赵仓和姜伟一起率领水军驻守交趾,太史慈取下零陵后需要水军,就将二人调来,只是战船不能直达零陵,导致有人无船)、鲍隆(在讨伐董卓结束后就被徐康派来协助太史慈)。
“都来了,坐。”
太史慈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刚接到急报,刘表以文聘为将,蔡瑁督水军,发兵五万,号称十万,水陆并进,已出巴丘,直扑我零陵而来!”
厅内气氛瞬间一紧。尽管早有预料,但敌军如此规模、如此迅速地压境,仍让众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董袭性急,率先抱拳道:“都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愿为先锋,率本部兵马前去迎敌,先挫其锐气!”
王飞虽年轻,却沉稳许多,摇头道:“董将军勇武可嘉,但敌军势大,且拥有荆州水师之利,可沿湘水随意机动,寻我薄弱之处攻击。我军新附,兵力分散,若浪战,正中其下怀。”
太史慈赞许地看了王飞一眼,沉声道:“王校尉所言不错。刘景升这次是下了血本,文聘善战,蔡瑁水军更是纵横江汉。诸位请看——”
太史慈拿起竹鞭,指向地图上的湘水流域:“我军最大劣势,在于缺乏战船!荆州水师可肆意穿行于洞庭、湘水,切断我零陵、桂阳之间的联系,甚至可绕至我军后方登陆,让我等首尾难顾。”
赵仓面露忧色:“都督,若如此,我等岂非束手待毙?桂阳城防不及零陵,恐难久守。”
“非也。”太史慈竹鞭重重敲在几处险要关隘,“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既然水战不利,那我们就弃水守山!”
太史慈目光炯炯,下达指令:
“传我将令!”
“第一,全线收缩防线!放弃湘水沿岸难以坚守的据点,所有兵力向零陵泉陵、桂阳郴县核心区域靠拢,依托城池和周边险峻山岭构筑防线!”
“第二,险峻之处,重点设防!”竹鞭点向地图上几处关键节点:“零陵方面黄旭负责,于洮阳、祁阳依托山势,深沟高垒,多备滚木礌石,弓弩手配置于高处。桂阳方面赵仓负责,于便县、耒水一线,利用水道与山岭结合部构筑壁垒。我要让文聘的步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第三,坚壁清野!”太史慈看向王飞,“王校尉,你们稚虎营都有处理政事的经历,此事由你负责,督促各县,将湘水沿岸百姓、粮草尽可能向内迁移,来不及带走的粮草,焚毁!我要让荆州军沿途找不到一粒粮!”
“第四,游击扰敌!”太史慈看向鲍隆和董袭,“鲍司马,你熟悉山林,率本部擅长山地作战的士卒,分散成小队,利用山林掩护,日夜不停袭扰荆州军粮道、小队人马,疲其军,耗其粮!董校尉,你部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各处险隘,若敌军攻坚受挫,你可寻机出击,咬他一口!”
“末将领命!”鲍隆、董袭轰然应诺,眼中燃起战意。
太史慈最后看向众人,语气斩钉截铁:“诸位,我知道,敌军势大,有人心中忐忑。但我要告诉你们,我军之精锐,非荆州兵可比!我军将士饱食操练,膂力过人,军纪严明,更兼保境安民,是为大义而战!我等只需坚守不出,拖延时日!”
太史慈走到厅堂中央,声音洪亮,带着强大的自信:“我已向主公发出八百里加急请援信! 主公在江东已定丹阳、吴郡,麾下兵精粮足,更有凌操将军统领的水军!不日,我江东水军必将溯江西上,直入洞庭!届时,就是蔡瑁水军的末日!”
听到“援军”和“水军”,众将精神顿时一振,眼中的忧虑被希望取代。
太史慈趁热打铁,拳头重重砸在地图上文聘陆师的位置:“待我江东水军一举覆灭荆州水师,掌控江河!文聘这五万步军,便是瓮中之鳖,进退无路!届时,便是我等全力出击,内外夹攻,将这五万荆州精锐,彻底留下之时!”
太史慈目光灼灼,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庞,最终手指向地图上的武陵和长沙:“吃掉文聘,荆南震动!我军便可乘胜追击,顺势拿下武陵、长沙!将刘表的势力,彻底逐出荆南!让这四郡之地,尽归徐使君治下,共享太平!”
听完这一番话,众将只觉得热血沸腾,方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谨遵都督将令!”众将齐声应道。
太史慈满意地点点头:“好!各自回去,依令行事!记住,稳守即是胜利!散帐!”
中军帐内,军令既下,众将慨然领命,各赴战位。
黄旭的动作最为迅捷。
黄旭深知祁阳乃零陵东北门户,湘水于此穿山而过,两岸峰峦叠嶂,地势极为险要。
黄旭亲率三千精锐,在此防守,士兵们伐木采石,在通往泉陵的必经之路上,依着山势,建起一座座简易却坚固的壁垒拔地而起,其上遍布垛口箭孔。
陡峭的山坡上,粗大的滚木、垒石堆积在崖壁边缘,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化作毁灭的洪流。
黄旭站立在刚刚筑成的主寨望楼上,他目扫视着脚下蜿蜒的官道和远处的湘水。
“弓弩手,分三层配置,最高点设了望哨和旗手。多备火油,敌军若敢强攻,便让他们尝尝火烧的味道!”
黄旭的命令清晰而冷峻。
这三千将士,如同钉子般,牢牢楔入了这片山隘,决心将这里变成文聘大军的坟场。
而洮阳方向的两千偏师,亦在他的遥控下,加紧构筑第二道防线,互为犄角。
与此同时,王飞统领的稚虎营化整为零,进入零陵北部的乡野。他们的任务——坚壁清野,迁移百姓。
起初,王飞还担忧此举会引发民怨,行动难免谨慎。然而,情况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湘水畔的一个村庄,当王飞带着一队稚虎营士兵,向里正和聚集起来的村民说明来意,言明荆州军将至,需暂时迁往内地避祸时,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声音洪亮:“王将军,不必多言!太史都督来了,咱家的租子减了四成,勉了苛捐杂税,家里小子还在工坊找了活计,日子刚见起色!那刘景升要是占了这里,我们不得回到以前的生活!不能把粮食留给他们,更不能留下壮丁给他们当民夫!我们跟你走!”
“对!跟王师走!”
“不能资了敌!”
群情激昂,应者云集。
很快,村民们便自发地收拾起细软、驱赶着牲畜,在稚虎营士兵的组织下,汇成一道道南迁的人流。
类似的场景在各地上演。太史慈虽治理时间不长,但那“轻徭薄赋、清查田亩、还田于民”的新政,已赢得了底层民众最朴实的拥护。
王飞骑在马上,看着扶老携幼却秩序井然的队伍,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主公徐康常说的“民心所向,便是天命所归”。
此刻,王飞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强大。
在桂阳方向的耒水之畔,赵仓亦是全力以赴。赵仓和黄旭一样,收缩兵力,将兵力布置在险要处。
鲍隆将其部下,分散为数十小队,隐蔽到零陵长沙交界的丛山密林中,等待文聘大军到了,猎杀斥候,袭扰焚毁粮道,布置陷阱。
董袭则摩拳擦掌,将所部精锐集结于泉陵城外,日日操练,保持最高战备。
董袭像一头被拴住的猛虎,焦躁而渴望,只等太史慈一声令下,便扑向任何出现破绽的敌人。
数日后,一骑快马来到中军大帐前:“报——都督!文聘已率三万大军进驻昭陵!其斥候游骑已前出至祁阳以北二十里,与我军前哨已有接触!”
“再探!我要知道文聘大营的具体布局,粮道走向,以及他麾下各部将领的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