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橙光 第1章 九月槐香：一年级的陌生同桌

1998 年的九月，风里总裹着化不开的槐香。苏晓是在清晨六点半被窗外的鸟鸣叫醒的，她翻了个身，看见妈妈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她的碎花书包 —— 那是妈妈前几天特意去集市买的，浅粉色布面上绣着两朵小雏菊，书包带还缝了圈防滑的棉线。“晓晓，今天第一天上学，要跟同学好好相处，” 妈妈把书包放在她腿上，又从抽屉里拿出块草莓味的橡皮，塞进书包侧兜，“这个给你，要是写错字了就用它擦，别用手抠作业本。”

苏晓点点头，手指摸着书包上的雏菊，心里有点慌。她早就听邻居家的哥哥说，一年级要学拼音、写生字，还要跟不认识的同学坐同桌。穿好校服（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外套，袖口还绣着她的小名），妈妈牵着她的手出门，路上的早点摊飘着油条的香味，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红色的小推车，冰糖壳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妈妈，我能要一串糖葫芦吗？” 苏晓小声问。妈妈蹲下来，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等周末妈妈再给你买，今天上学不能吃，会弄脏作业本的。” 苏晓没再说话，只是攥紧了妈妈的手，指甲轻轻抠着妈妈的掌心。

到学校门口时，两排老槐树刚好挡住晨光，深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风一吹，就有槐花瓣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雪。班主任李老师穿着米色连衣裙，正站在槐树下接学生，看见苏晓，就笑着走过来：“你是苏晓吧？跟老师来，我带你去教室。” 苏晓松开妈妈的手，跟着李老师往里走，木质教学楼的楼梯响着 “咚咚” 的声音，走廊里飘着粉笔灰和油墨的味道，比家里的书本味更浓。

一年级（1）班的教室在二楼最东边，李老师推开门时，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同学，有的在摆弄铅笔盒，有的在跟同桌说话。“大家安静一下，” 李老师拍了拍手，“这是新同学苏晓，以后就跟陈屿坐在一起啦。” 她指着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苏晓顺着手指看过去，桌对面的男孩立刻抬起头 —— 短发软乎乎贴在额角，额前还有缕碎发，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红的胳膊，胳膊上还沾了点淡黄色的橡皮泥。

“我叫陈屿！” 男孩的声音亮得像檐角的风铃，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带倒椅子，又赶紧扶住，然后伸手想碰苏晓的书包带，手指碰到雏菊刺绣时，又突然收回手，转而指了指桌角：“你看，刚才有树叶落这儿了，是从窗户飘进来的。” 苏晓顺着他的手指看，一片深绿色的槐树叶正躺在桌角，叶脉像小小的巴掌，她小声 “嗯” 了一声，把书包放进桌肚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陈屿的铅笔盒 —— 蓝色塑料壳上印着奥特曼，奥特曼的眼睛还闪着银色的光，边角沾着的橡皮泥是淡黄色的，像块小奶酪。

“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陈屿注意到她的目光，就把铅笔盒推过来，打开给她看，里面有五支削好的铅笔（笔尖都尖尖的），一块蓝色的橡皮（上面印着小怪兽），还有一把银色的卷笔刀（也是奥特曼形状的），“我昨天特意让妈妈帮我装的，她说这样我就不会丢东西了。” 苏晓看着铅笔盒里整齐的文具，想起自己书包里那支有点歪的铅笔，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书包里的语文课本拿出来，放在桌上。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李老师拿着课本走上讲台，黑板上已经写好了 “天、地、人” 三个大字，红色的粉笔字在白色黑板上特别显眼。“今天我们学三个生字，大家跟着我读，” 李老师的声音很温柔，“天 ——” 同学们跟着读 “天 ——”，苏晓盯着课本上的 “天” 字，笔画像个小房子，手指在课桌下悄悄捻着衣角，有点紧张 —— 她怕自己读错，被同学笑话。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卷着片槐树叶落在两人课桌中间的缝上。陈屿用指尖戳了戳树叶，树叶转了个圈，他偏头对苏晓眨眨眼，口型比着 “像小扇子”。苏晓没敢回应，却悄悄把课本往中间挪了挪，让那片树叶能稳稳躺在书页上 —— 她怕风再把树叶吹走，陈屿会难过。

课间十分钟时，陈屿拉着苏晓的胳膊往教室外跑：“走，我带你去看槐树上的小鸟！” 苏晓被他拉着，手腕有点痒，却没挣脱。槐树下已经有几个同学在捡花瓣，陈屿指着树干上的一个小窝：“你看，那里有小鸟，我昨天看见的，有三只呢！” 苏晓顺着他的手指看，果然有个用树枝搭的小窝，窝里好像有小小的羽毛在动。“这棵槐树是‘老寿星’，” 陈屿靠在树干上，仰着头说，“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这棵树就有了，比我爸爸还大呢！” 苏晓点点头，伸手接住一片飘下来的槐花瓣，花瓣落在掌心，软软的，还有点香。

放学时，陈屿背着书包追上苏晓，从兜里掏出颗透明的糖，糖纸里裹着白色的糖块：“这个给你，是薄荷味的，我妈妈说吃了不犯困。” 苏晓接过糖，指尖碰到陈屿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像揣过热水袋。“明天我带个好东西给你看，” 陈屿突然说，眼睛亮晶晶的，“你可别迟到哦！” 苏晓好奇地问：“什么好东西呀？” 陈屿却故意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说：“明天你就知道啦！我妈妈在前面等我，再见！” 他跑着离开时，校服外套的衣角飘起来，像只小蝴蝶。

苏晓站在槐树下，手里攥着那颗薄荷糖，风里的槐香好像更浓了。她抬头看了看那棵老槐树，树叶在夕阳下闪着光，心里满是期待 —— 明天陈屿要带的 “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