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出手如电,拳脚并用,只听几声闷响和痛呼,那几个扑上来的婆子便如滚地葫芦般被踹翻在地,哎哟连天,一时爬不起身来。
刘大山和刘鹏一左一右护在贾环身前,面色冰冷,眼神如刀泛着白光,扫视全场众人,最后那森然的目光,定格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两人身上那毫不掩饰的煞气吓得顿时倒退几步,撞在椅背上,声音都变了调子:“你……你们到底是谁?!竟敢在荣禧堂上动手?!反了!都反了!!”
贾环在刘大山二人的护卫下,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惊恐失色的王夫人,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个狗养的,今日之事,你给我记好了!”
“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若再敢招惹我,再敢辱我,再敢把手伸到老子的产业上…你可以试试…”
他向前逼近几步,语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贾环烂命一条,大不了鱼死网破!看咱们到最后,是谁先承受不起!”
他话一说完,便不再看王夫人那青白交加、惊恐万状的脸,也不理会瘫倒在地的婆子和目瞪口呆的周瑞家的,对刘大山二人一挥手道:“咱们走!”
随后主仆三人,在满堂死寂与骇然的目光中,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荣禧堂。
只留下王夫人兀自颤抖的手指,和一片狼藉的惊恐。
王夫人眼睁睁看着贾环他们主仆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荣禧堂,那背影在她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与嚣张,对她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
直到他们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院门外,她才像是从巨大的震惊和屈辱中缓过来了一口气,随即便爆发出更加尖厉的吼叫:“贾环!你这孽障!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她气得浑身哆嗦,手指着空荡荡的门口,语无伦次地咒骂着,胸脯剧烈起伏,精心维持多年的“菩萨”面具在此时此刻早已粉碎殆尽。
然而贾环领着刘大山、刘鹏二人快步往回走去。
从最初的暴怒渐渐冷却下来,一丝后怕和复杂的思绪同时涌上了心头。
他今日确实冲动了,已经彻底跟王夫人撕破了脸。
但又转念一想,就当时那种情形,王夫人分明是想要将他往死里整,夺产、赶人、侮辱自己,步步紧逼,就算他再忍气吞声、巧言辩解,恐怕最后也难逃一顿毒打和更彻底的剥夺。
他妈的这气他算是已经受够了!
这挨板子的滋味和屈辱感,他还记忆犹新,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沦落到那般境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老子…一走了之!” 贾环心中暗暗发狠。
如今他手中要钱有钱,城外还有庄子,身边有护卫,真要是豁出去了,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他贾环的容身之处?
这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这个念头一起,反而让他心中一定,脚步也越发沉稳了起来。
既然退无可退,那自己便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然而,荣国府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消息的涟漪扩散得更快。
他在荣禧堂“忤逆嫡母、咆哮堂前、纵奴行凶”的骇人举动,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府内各个角落炸开,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此时此刻荣庆堂,贾母的上房内。
正是午后闲适时光,贾母斜倚在榻上,正与林黛玉、薛宝钗、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几个孙辈说笑取乐,屋内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
宝玉紧挨着贾母,正说一个顽笑话,逗得贾母搂着他“心肝肉儿”地叫。
忽见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溜进来,冲着侍立在一旁的大丫鬟鸳鸯急急招手。
鸳鸯见那丫鬟脸色不对,便向贾母告了声罪,轻步走了过去。
两人在门外廊下窃窃低语着,只见鸳鸯此刻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眉头紧锁。
良久后她才挥退小丫鬟,转身回屋,走到贾母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贾母见她此时神色有异,便好奇的问道:“是怎么了?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鸳鸯心里知道这等大事一定是瞒不住的,迟早是要传到老太太耳中,此刻不说,过后老太太从别处听来,只怕到时候会更加恼怒。
她只好凑近贾母耳边,压低声音,将刚刚听闻的“环三爷在太太(王夫人)屋里大闹,出言不逊,太太让婆子们把环三爷压出去,用板子给打死老,随后便有两个武功高强的生面孔的小厮动手打了婆子,把环三爷给解救了出来。”的事情,拣要紧的、却又不敢过于渲染地简要的说了一遍。
只见随着鸳鸯的讲说,贾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而她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当听到贾环竟敢当面顶撞、口出恶言时,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还未等鸳鸯彻底将事情的经过说完,贾母便猛地一拍身旁的矮几,怒道:“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此刻满屋笑语戛然而止。
坐在一旁的宝玉被贾母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问道:“老祖宗,这是谁又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贾母气得胸口起伏:“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不省心的孽障(贾环),和你那不成器的娘(王夫人)!一个不知进退,处处争锋针对;一个竟敢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这等忤逆之事都做得出来,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家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祖宗?!”
众人一听“孽障”,都心知那必定指的是贾环了,并且又牵扯到王夫人,还闹到“忤逆”、“无法无天”的地步,这都是一些心惊肉跳的词汇。
吓得林黛玉脸色瞬间都白了,手中的帕子不觉攥紧,心中担忧贾环此时一定又吃了大亏,恨不得立刻寻个由头离了这里,去探看究竟。
薛宝钗也是眸光微动,垂首不语,心中暗自惊疑,这环兄弟和姨妈又发生了什么争执。
三春姐妹更是面面相觑,都吓得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