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丰年似乎察觉到城下的动静,
本能地转头望去。
刹那间,那一袭熟悉的红衣映入眼帘。
他如遭雷击,浑身剧颤。
下一刻,泪水汹涌而出。
“呜……呜呜……”
他想喊姐姐,可喉咙像是被割裂般剧痛,声音卡在喉间,只余下哽咽嘶鸣。
徐脂虎眼眶泛红,心如刀绞。
“丰年,姐姐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听到这句,徐丰年更是泣不成声,涕泪纵横。
徐脂虎深吸一口气。
原本前来时,她心中尚存一丝对父亲决断的不满,可此刻亲眼见到兄长惨状,那点怨意早已化作无尽悲凉,只剩一声叹息。
风起,红裙翻飞。
她仰头望向城楼,声音清亮坚定:
“北凉大郡主徐脂虎,求见逍遥王。”
守城士兵目视前方,不发一言。
徐脂虎静静等候。
她知道,消息定会传到赵寒耳中。
不多时,墙头出现一人身影。
李痕立于高处,俯视下方,抱拳行礼:
“见过郡主。
我家王爷正在召集众臣议事,尚需些时候,请您稍候。”
话音未落,远处的袁左宗与齐当国已然怒火中烧。
“逍遥王竟三番两次刁难!郡主亲至接人,仍不肯放行,莫非真要与我北凉势不两立?!”
齐当国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恨不得冲上前再战一场。
可当他瞥见城墙之上那位闭目静坐的老者时,所有冲动瞬间冻结。
冰皇海波东。
那可是能与老剑神李淳罡正面交锋的顶尖强者。
只要赵寒不点头,谁也别想带走徐丰年。
李痕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只淡淡回了一句:
“郡主见谅,我家王爷承蒙圣上厚爱,暂理幽州事务,眼下诸事繁杂,交接之际难免脱不开身,想必郡主通情达理,定能体谅。”
此言一出,
袁左宗与齐当国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涌。
放什么胡话!
幽州哪是什么“暂理”,分明是从北凉硬生生夺走的疆土!
李痕表面恭敬,语气却夹枪带棒,字字带刺,听得两人恨不得拔刀劈开他的嘴。
齐当国呼吸粗重,眼眶泛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徐脂虎终于启唇,声音平静如水:
“逍遥王乃朝廷重臣,幽州军政要紧,忙碌些原也寻常。
我在外候着便是,只望大人代为传话,此事莫要耽搁。”
李痕略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拱手道:
“郡主宽宏大量,王某铭记在心。
王爷事务一毕,自会相见,绝不会冷落了贵客。”
话罢转身而去,脚步从容,竟连正眼都未瞧袁左宗二人一下。
这番轻慢,直叫两位北凉宿将怒火中烧,几乎按不住腰间刀柄。
何时起,他们竟被人如此无视?
“郡主!”
二人欲言又止,却被徐脂虎轻轻一叹截断话语,终归沉默。
他们心中愤懑难平,可更委屈的,或许正是眼前这位静立风中的女子。
徐脂虎望着眼前的荒州城门,目光深远。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位未曾谋面的夫君,究竟有多么强势。
她明白——
这是在惩罚她“失踪”半年之久。
赵寒或许确有政务缠身,但更大的可能,是正居王府之中,与美人对饮、共弈消遣。
所以她不曾争辩,也不曾催促。
因为她清楚,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回响。
她就这样静静站着,思绪纷乱。
当初听闻赐婚之旨时,她心中并无波澜。
不喜,亦不悲。
毕竟原本的安排,也是远嫁江南以结盟姻亲。
对她而言,是去江南,还是嫁予一位虚名在外的闲散王爷,似乎并无分别。
那时的逍遥王尚未展露锋芒,不过是个徒有爵位的空架子。
可父王不愿她下嫁此人,暗中助她避走半年。
此后零星听闻赵寒的事迹——血洗乌蒙草原,斩杀北莽宗师,纳妾无数,风流成性。
即便他声名日盛,她心中依旧无动于衷。
照此下去,那人不过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怕是一生也难得相见。
直到……
徐丰年挑衅上门,反被悬首城楼。
局势骤变。
北凉战败,割让幽州换回世子性命。
连同她与赵寒的婚约,也被重新提起。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
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面对那个男人了。
而当他真正出现在命运的岔路口,她才惊觉——
这位未来夫君竟是如此凌厉霸道,压迫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凝视着荒州城头,不再看那具摇摇欲坠的红衣身影。
她知道,赵寒不愿见她,她也救不了徐丰年。
纵然心头压抑如铅,也只能忍耐。
日头升起,又缓缓西沉。
残阳洒落在北凉残兵身上,染出一片苍凉。
那一袭红衣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尊严最后的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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