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自天边疾掠而至,重重砸落在地,激起尘土飞扬,正坠在清凉山脚下。
那人浑身浴血,形貌可怖。
徐偃兵此刻瘦得如同枯骨,脸上皮肉几乎尽失,仅剩一层薄皮紧贴颅骨,双目凹陷,气息奄奄。
为了将徐啸的头颅带回故土,他不惜燃尽残存精元,一路拼死奔袭,如今五脏俱损,命如风中残烛。
他在地上艰难爬行,一点一点挪动身躯,可终究力竭,再难前行半寸。
“什么人?此乃北凉王府重地,不得擅入!”
山脚守卫察觉异样,立刻围拢上前,寒光闪闪的长矛齐齐对准那道血影。
士兵们神色紧绷——这人来得诡异,满身鲜血,绝非善类。
徐偃兵想开口,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
他用尽最后力气侧过身子,怀中露出一颗染血头颅。
众将士一见之下,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或许不认识徐偃兵,但绝不会认错那颗头——那是王爷徐啸!
可……怎么可能?!
王爷不是前些日子还好好地启程进京,要去参加祭天大典吗?
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个北凉军卒心头剧震,四肢发冷,心跳如鼓,仿佛天地倾覆,山河倒转。
“快!快去找世子!”
带队将领瞬间明白,此人定是随王爷同赴京城的高手之一。
他伸手欲扶,却一眼看到徐偃兵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势——全身血肉溃烂,骨骼外露,稍一触碰恐怕便要咽气。
“快去通报世子!让他亲自来!快!”
他声嘶力竭,满脸惊惶。
立刻有人飞奔上山报信。
徐偃兵靠着一口气撑着,意识渐渐模糊,只觉生命正一丝丝流逝。
他伤得太重,又强行赶路,早已超出人体极限,此刻全凭一股执念支撑——一定要亲手把王爷的头,交到徐丰年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像刀割般煎熬。
山脚下的将士们焦灼不安,人人屏息凝神。
终于——
山顶传来一阵狂暴的气流震荡,数道身影破空而来。
为首的正是北凉世子徐丰年,双眼通红如血,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洪流。
“参见世子!”
士卒跪地行礼,话音未落,已被徐丰年一把推开。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确切地说,是盯着那颗被护在怀中的头颅。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山谷,带着无尽的痛与恨,直冲云霄。
徐丰年双目欲裂,整个人僵立当场。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双手颤抖着伸向那颗染血的头颅,却又悬停半空,迟迟不敢触碰。
他多希望这只是幻象,可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颗头颅上的双眼微睁,仿佛还在注视着他,带着未竟的嘱托。
良久,徐丰年缓缓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头颅抱入怀中。
悲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混着鼻涕滑落,浸湿了华贵的衣袍。
他紧紧抱着,像孩子抱住失而复得的依靠,口中嘶吼着,声音凄厉得令人肝肠寸断。
“为什么?为什么啊!”
“徐啸!你这个混账!说话不算话!”
“你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你说过要亲眼看着我接掌北凉的!”
“睁开眼看看我!爹!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啊!!”
徐丰年仰天长嚎,声震四野。
身后,北凉王府诸多重臣伫立无声,人人面色沉痛,眼中怒火翻腾,几欲焚天。
“到底出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丰年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徐偃兵,声音颤抖。
徐偃兵的手指微微抽动,艰难地抬起右臂,先指向太安城的方向,身体剧烈晃动,又拼尽全力将手指转向荒州所在的位置。
一切不言而喻。
徐啸落到这般田地,
必定牵涉皇室与荒州的联手布局。
他最后看了一眼徐丰年怀中那颗头颅,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仿佛终于兑现了当年许下的诺言。
紧接着,指尖猛地一僵,整个人重重倒下,如同山岳崩塌。
支撑他最后一口气的执念就此消散。
这位纵横北凉数十年的枪术宗师,终究没能走出这片荒土。
徐啸至死未能如愿。
他甘愿赴死,只为换得徐偃兵一条生路,让他能平安回到北凉,继续辅佐自己的儿子。
可他错估了海波东与曹长卿的实力。
面对两位绝世高手的围剿,哪怕只求活命,也近乎痴人说梦。
“啊——!!!”
徐丰年仰天嘶吼,悲愤难抑。
他双拳猛砸地面,皮开肉绽,指骨裸露,鲜血混着泥土染红了一片。
“赵礼!”
“赵寒!”
“我徐丰年在此立誓,终有一日,必踏平太安城,为父报仇雪恨!”
双眼赤红如血,满腔恨意几乎化作实质。
李义山默默走上前,轻轻扶起跪地的徐丰年,低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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