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便是踏着血路走到今日,怎会不知这至尊之位有多诱人?在这权柄面前,父子之情、兄弟之义,不过浮云罢了。
将来坐上龙椅之人,绝不会容忍拥有帝王气象的手足活在世间。
那无异于在卧榻之侧,安放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
老皇帝心知肚明:自此刻起,他的八个儿子,终将只剩一人存活。
可他不在乎。
此时,他已将整个王朝的命运,押注在那个尚未显现的真命天子身上!
他坚信,那位最终胜出者,必能引领离阳走向前所未有的鼎盛。
既如此,牺牲几个儿子,又有何不可?
然而,他也并非任由诸子残杀不顾。
至少,在他们彼此厮杀之前,必须先扫清外患。
否则,岂不是把祖宗基业白白送给外人?
“徐啸……”
老皇帝眼中寒光乍现,声音低沉似铁:“来人,传北凉王进宫!”
……
听到这话,年轻宦官瞳孔微缩,掠过一丝讶异。
显然,这是要对北凉王动手了。
此次祭天,表面为祈国运昌隆,实则借机召各地藩王入京。
而召见诸王,自然不是为了叙亲情、话旧事。
其中,逍遥王与北凉王,才是真正的目标人物。
因为放眼天下,唯有此二人,真正具备动摇离阳根基之力。
不过前几日对逍遥王的一番试探,已大大削弱了老皇帝对他的戒备。
眼下最危险的对手,便落在了徐啸头上。
毕竟赵寒身为宗室子弟,威胁终究不如一个手握重兵的边疆藩王来得直接。
“待徐啸入宫,或许需你亲自出手。”
老皇帝不再掩饰杀意,目光幽暗如夜,隐隐泛着冷芒。
“若能在宫中将其截杀,北凉群龙无首,纵有反意也难成气候;再将赵寒暂留京城一段时日,待新君登基后再施恩安抚,如此一来,两王之患便可悄然化解。”
年轻宦官神色不动,仿佛听闻的不过是一场寻常朝会安排。
三百年的光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夜晚。
皇权更迭之路,向来由白骨铺就。
当年“白衣案”便是如此——
北凉王妃吴素应皇后之邀踏入皇宫,却在深宫之中遭伏身亡,一夜间风云变色。
随着老皇帝一声令下,整座皇城迅速运转起来。
只要他还坐在龙椅之上,这里便是不容挑战的权力中心。
一队队气息凌厉的禁军悄然布防,隐匿于廊柱飞檐之间;
一名名顶尖高手收敛气息,潜伏各处,只待北凉王踏入宫门,圣旨一下,便即刻出手,围而歼之!
刹那间,偌大皇宫竟似被无形杀气笼罩,连风都变得凝滞。
官驿之内,一道诏书骤至,令所有暂居于此的外地官员心头一震。
“奉天子诏,宣北凉王即刻入宫!”
众人面面相觑,人人屏息,心跳如鼓。
祭典方毕,便紧急召见北凉王,分明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些耳目灵通者更是脸色煞白,脑海中瞬间浮现当年“白衣案”的血腥过往——那一次,也是这般突然召见,自此之后,帝室与北凉再无温情,裂痕日益加深,直至今日水火不容。
“难道……今日又要重演那一幕?”
一位位权臣贵胄惊惧交加,恨不得立刻离开京城这片是非之地,远远避开这场即将掀起的风暴。
传旨太监的声音再度回荡:“请北凉王出府接旨!”
众人屏息凝神,正以为局势将要失控之际,一道沉稳身影自府门内徐徐步出——不是徐啸还能是谁?
他步伐不疾不徐,神情冷峻,目光直视前方,未有一丝游移,拱手低首,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臣徐啸,奉旨接诏。”
那传旨太监心头一震。
原以为此行必遭推诿拖延,甚至可能无功而返,哪知北凉王竟如此爽快应召,反倒让他心生疑虑,恍若梦境。
“北凉王请上车驾,陛下已在宫中相候。”
徐啸默然登辇,随其离去。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心中翻江倒海——堂堂藩王,孤身入宫,连一名亲卫也未携带,这般举动实难揣测。
“怕是要出大事了……”
几位朝臣面色发白,暗自打定主意,须得尽快离京避祸,否则一旦风云突变,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间燃遍京城街巷。
而此时,徐啸已抵皇城,步入殿阁,与老皇帝相见。
“臣徐啸,拜见陛下。”
老皇帝望着眼前之人,心头竟泛起一丝虚幻之感。
事情太过顺利,反令人不安。
他眯起双眼,细细端详对方,半晌才缓缓开口:
“免礼。
说来,你我君臣已有多年未曾独对。
算一算,怕是已有十余载了。”
言语中透着几分唏嘘。
徐啸垂首答道:
“臣镇守北境,未能常入朝觐,实乃失职,愿听陛下责罚。”
老皇帝朗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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