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天还未亮,晒谷场的铜锣就“哐哐”响起,刺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村民们拎着包袱、背着背篓、推着板车、驾着牛车、骡子、馿车,陆陆续续聚到空地上,脸上满是忐忑与茫然。村长踩着高台,嗓门因连日操劳透着沙哑,却字字清晰:
“乡亲们!活路难寻,只能背井离乡讨条生路!现在我把逃荒的规矩说清楚——第一,自家粮食自家管好,这是活命的关键。粮食得计划着吃,我们在路上的时间不低于三个月;
第二,听令而行,不准擅自离队,沿途山险路远,落单就是死路一条,每日出发、扎营听铜锣为号;
第三,不准争抢掳掠,都是一个村的乡亲,谁要是敢抢别人的口粮、偷别人的东西,就别怪村里不留情面,扔在半路自生自灭!”
他顿了顿,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语气沉了沉:“都把规矩记牢了!现在检查好自家的东西,老人孩子护在身边,准备好了,我们立刻出发!”
说完,村长一家走在最前头开路,族老们紧随其后,秋花家的两辆牛车跟在族老身后,而老宅老杨氏一家则被安排在队伍末尾。
今早出发时,他们又来吵闹着要上秋花家的牛车,可秋花家的车本就因载着伤员和物资挤得满满当当,更何况秋花为了给族里人解毒,上山采药时身受重伤,此刻还在车里躺着。
没等秋花家人多费口舌,族长和族老们便出面拦下,干脆将他们调到队尾,断了他们寻衅滋事的念头。
四辆二层牛车都带自由伸缩功能,此刻为适配山道收窄了大半,车厢里拥挤不堪。
分给村里的两辆车上,坐着老人佝偻着身子互相紧挨着,眼神浑浊地望着远去的村庄,满脸离乡愁绪;
孩童们挤在另一辆车里,小手扒着车沿东张西望,偶尔想打闹却转不开身,只能小声嘀咕,眼底仍藏着几分新奇的兴奋。
对尾,老宅一家此刻正闹得鸡飞狗跳,驴车旁围了他们几个大孩子,谢书文、谢书武、谢书香,谢大海、谢宝珠,个个盯着驴车上仅有的两个位置互不相让。
谢宝珠愤愤不平,尖声喊:“凭啥昭儿和盼儿能坐马车!他们俩凭什么?”谢大海跟着附和:“就是!一点都不懂得孝敬姑姑叔叔,快让他们下来!”
这话瞬间把战火引到了谢大江夫妇身上,可夫妻俩素来不爱开腔,谢大江更是软弱怕麻烦,被孩子们缠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对车上喊:“昭儿、盼儿,要不……你们先下来?”
盼儿攥着车沿,犹豫地看着谢老头,眼里满是委屈。
谢老头沉声道:“不能下,如果你们想保住车子,就不要她们下去。这位置是秋生、秋风特意给昭儿和盼儿留的!”
老杨氏憋了一肚子火,拍着大腿嚷嚷:“他们敢!我可是他们亲奶奶!”谢老头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警告:“你去试试!看看村里谁会帮你说话!”
老杨氏~,想起今早族老们的态度,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瞪着昭儿和盼儿咬牙切齿。
小杨氏见状,又叉着腰把谢书文和谢书武往车边推:“就算他俩能坐,这驴车剩下的位置也该我们家书文书、武的!”
谢书香一脸委屈的看着小杨氏,“娘~”
小杨氏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她。
谢宝珠不服气地反驳:“凭啥呀?我们也要坐!”
谢大海梗着脖子喊:“我们是长辈,他们当小辈的,本该孝敬我们!”
小杨氏闻言“噗嗤”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孝敬?你们才多大点年纪,倒先摆起长辈的谱了?要我说,你们既比书文、书武他们年长,又是当叔叔的,该多谦让着些小辈才是,孝敬你们是不是太早了些??”
谢大海不服气地梗着喉:“这是我娘说的!”
小杨氏听得牙酸——以前老杨氏总拿这套说辞拿捏秋花、秋生他们,如今倒轮到自己头上了。可她哪能让步?
为了书文、书武,说什么也不能松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谢老头被吵得头疼,沉声道:“都住嘴!把板车上的东西放到馿车上,你们都别坐了!”
这话刚落,谢大海、谢宝珠还有谢文书文几个异口同声地嚷起来:“这怎么行?!”
那样不是便宜了谢大江两口子吗?
……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达成一致:“就轮流坐!”
谢书香跟在驴车后慢慢走着,心里气脑:娘果然还是最疼两个哥哥,有了驴车的位置,压根没先想着她。
这段山路着实难行,碎石遍布、坡陡路滑,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往前挪,青壮汉子帮老弱背行李、扶着车辕助力,妇女们牵着孩童的手,时不时弯腰帮孩子擦掉鞋底的泥块。
有人脚下一滑,惊呼着往前踉跄,身旁立刻有两人伸手拽住,三人互相借力才站稳。
队伍走得格外缓慢,在崎岖的山道上一点点挪动,每前进一段都要费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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