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中天时,村里人的行李总算收拾妥当。
村长抹了把额头的汗,眼底满是红血丝——为了清点人数、分配车辆,他几乎熬了一整晚。望着族人疲惫的脸,再看看这毒辣的日头,他猛地摆手:“不行,这时候不能走!”
他快步召集几位族老,眉头拧成疙瘩:“这么烈的太阳,大伙儿又没休息好,上路不出十里地就得有人中暑。”
族老们面面相觑,满脸踌躇。“可……再耽搁一晚,谁知道又要出什么岔子?”一位白发族老叹道,“这些日子灾祸接二连三,实在经不起变故了。”
村长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带着侥幸的脸,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你们总想着赶紧上路就安全了,可我倒要问问——难道路上就没有流民土匪?”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众人心里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犹豫不决的族老们。几人低声商议片刻,终究点了头:“就听你的,通知下去,今日休整,明日寅时动身!”
村里人听见能多歇一晚,脸上先涌上股松快劲儿——昨儿夜里跟土匪周旋半宿,又是搬东西又是守院,骨头都快散架了,毒辣日头下赶路确实熬不住。
可转念一想,这荒年里夜长梦多,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再闯来流民或土匪?一时间,众人脸上又是庆幸又是忐忑,议论声嗡嗡响起。
“还是歇着吧,我这腿都打晃了,真遇上事儿连跑都跑不动。”
“可万一晚上再来一波……咱们这点人哪里经得住折腾?”
村长早已料到众人的心思,提高声音道:
“怕遇上麻烦是实情,但带着一身疲惫上路更危险!路上流民土匪只会更多,到时候你们连挥扁担的力气都没有,难道坐以待毙?”
这话像一把钝刀,又戳破了村民心里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紧接着便炸开了锅。
“这可怎么活啊!”一个妇人捂着脸哽咽起来,“留在村里怕土匪,上路又要遭流民抢,老天爷是真不给咱们老百姓留一条活路啊!”
“就是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有人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绝望,“昨儿刚打跑一波土匪,今儿又要担惊受怕守一夜,往后的路,还不知道要怎么熬!”
村长任由众人抱怨哭闹,脸上没半分安抚的神色。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时候心软哄着,只会让大伙儿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逃荒路上哪有安稳可言?寒热酷暑,饥寒交迫,往后的凶险只会比现在多。
等人群的情绪稍稍平复些,他才开口,声音依旧沉得像块石头:“我不劝你们,也不哄你们。现在把话说透,总比路上出了岔子再后悔强。”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斩钉截铁:“往后的路,时刻都藏着危险。流民抢粮、土匪劫道、饿肚子、染疫病,这些都可能遇上。要是现在还想着上路就能安稳,趁早断了这个念头——要么,今后就留在村里,听天由命;要么,明天跟着我走,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扛事。”
“丑话说在前头,”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现在不想走,还来得及。可一旦踏上路,再苦再难,也别怨我这个村长,别怨族老们——是你们自己选的,就得自己扛着。”
这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众人最后的侥幸。抱怨声渐渐停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凝重,认清现实,开始真正掂量起这场逃荒的代价。
村长望着底下一片沉默的村人,眉头拧着的疙瘩始终没松开,心里暗叹一声——这些话像刀子,割在他们心上,也扎在自己心里。可他没法子,这时候把丑话说在前头,总比路上出了人命再抱怨强。
老天爷是真不给人活路,可日子还得往下扛。
他摆摆手,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大家散了吧,该歇着歇着,该补干粮补干粮。巡逻的事我和族老们安排,夜里警醒些,听见锣声就往村口聚。”
人群缓缓散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有人低着头唉声叹气,有人攥紧了手里的布袋,眼神里多了几分先前没有的决绝——既然选了逃荒这条路,再难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村长站在原地,看着族人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依旧毒辣的日头,眼底满是疲惫,却又藏着一丝不容动摇的韧劲。
安顿好后,村长又召集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今日休整,巡逻不能断!分成三班,白天夜里轮流守着村口和村尾,一旦见着陌生人影,立刻敲锣示警,千万别大意!”
汉子们纷纷应下,各自抄起锄头扁担,眼神里透着警惕。
天刚擦黑,秋花悠悠转醒。邱氏正端着粗瓷碗顺着牛车木梯上来:“醒啦?感觉怎么样!娘今天熬了老母鸡,快趁热补补。”
秋花捧着碗喝了两口,才问起正事:“好多了,娘,咱们今儿怎么没动身?”
邱氏在她身边坐下,把村长的决定细细说罢,秋花点点头深以为然——正午日头能飙到四十多度,地面烫得能烙饼,这时候赶路怕不是要被烤熟,中暑是板上钉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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