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黑水镇,万物蛰伏,连风声都带着刀削般的寒意。然而,镇子东北角那座看似平静的院落内,时间的流速却仿佛截然不同。它像一颗高度压缩、蓄满了力的心脏,在沉默中为一次远行做着最后、最精密的校准。
各方报备,整装待发
萧震收到石猛“巢固路通”密信的三日后。
院落正厅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外的严寒。冥月端坐主位,一身素雅的深青色常服,乌发仅用一根玉簪绾起,神色平静无波。宝儿穿着厚厚的棉袍,像个小团子似的挨着她坐着,手里捧着一卷带图的启蒙医书,看得津津有味,偶尔抬头眨巴着大眼睛听听大人们说话,又很快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厅下,萧震、李婶(通过加密信使)、以及刚刚从京城通过绝密渠道返回、代表陈掌柜汇报的金部账房先生“老算盘”,三人肃立。
“禀主公,”萧震首先开口,声音沉稳,“雷部明队四人,王大力、李顺、赵石头、孙快腿,已通过最后校验,身份、行止、应对皆已融入镖师角色,无可挑剔。所需行装、器械、通关文牒(以‘镇远镖局’名义办理,真实有效)及应急药物均已备妥。暗线接应人员共十八人,已分三批于五日前出发,预计将比我等早三至五日抵达预设的沿途接应点。京城石猛处,最后确认信号已收到,沿途及京城内部‘路’与‘巢’,皆已就位,随时可启用。”
慕容晚晴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老算盘”。
“老算盘”年约四旬,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躬身道:“禀夫人,金部京城脉络已通。‘通汇丰’运转正常,已成为三条街区内口碑最佳的钱庄之一,与户部两位司官、吏部一位主事已建立‘良好’私谊。预设八处铺面,‘云锦轩’、‘昌隆货栈’、‘济世堂’(空置待入)、‘刘记食铺’等皆已就位,资金流转暗渠经三次压力测试,安全隐蔽。京城内可用现银储备,已达主公要求的最低标准。陈掌柜言,银钱如水,渠已成,只待源动。”
最后是李婶的报告,由萧震代为转述加密信函内容:“李婶禀报,木部北上核心人员九名(三医六学徒),辅勤四人,已最终选定。精选压堂药材三百余品已分装完毕,随时可发。黑水镇总堂留守安排已妥,无后顾之忧。木部全员,已熟记京城行事规矩、联络信号及应变预案,只待主公号令。”
三份报告,简洁、清晰,涵盖了武力护卫、资金后盾、明面根基三个最关键的方向。慕容晚晴静静听完,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这是她满意时的习惯动作。
“很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在安静的厅内格外清晰,“诸位辛苦了。‘暗夜’诸部,首重协同。风部已张耳目于前,金部已铺血脉于内,雷部已筑筋骨爪牙,木部已备仁术皮囊。如今,万事俱备。”
她的目光落在依偎着自己的宝儿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恢复清明,看向萧震:“萧震,明日卯时三刻,车队自后院出发。你与四位兄弟,便是明面上的‘镇远镖局’镖师,护送南边来的寡居医女‘素问夫人’及其幼弟‘宝少爷’,北上京城探访故旧、并有意在京城行医济世。我与宝儿的身份文牒、路引、甚至几封伪造的南方故旧推荐信,春华都已备妥。”
“途中,一切以稳为主。非必要,不显露武力;遇盘查,以镖局常规应对;有麻烦,优先以银钱或医术化解。每日行程、宿处,需提前与暗线接应人员确认安全。我们的路线,是经郢州、过襄樊、穿南阳、入洛阳,最后抵京。这条官道最是繁华,也最是安全。”她顿了顿,“除非……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全抵达。”
萧震目光一凛,抱拳沉声道:“主公放心,属下明白。明暗相辅,定保主公与小主公一路平安。”
慕容晚晴点点头,又看向“老算盘”:“通知陈掌柜,我们出发后第三日,启动‘乙字号’资金流,向沿途几个关键城镇的‘通汇丰’联号预设账户注入款项,以备我们不时之需。同时,京城方面,可以开始‘无意间’散播一点关于‘南方来了位医术奇高的寡妇,欲在京城悬壶’的消息,要模糊,要自然,像茶余饭后的闲谈,不必刻意。”
“老算盘”躬身领命:“是,夫人。消息会通过茶楼、货栈、甚至某些内宅妇人的渠道,慢慢传开。”
最后,她对萧震道:“给李婶传信,木部北上队伍,可于我们出发十日后启程,路线稍偏,不必赶路,务求稳妥。抵达京城外围后,暂不进城,在通州预设的接应点停留,待我信号。”
“是!”
任务分派完毕,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慕容晚晴挥挥手,萧震与“老算盘”躬身退下,去进行最后的安排。
厅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宝儿放下书,仰起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娘亲,我们明天真的要走了吗?去那个很大很大、有很多坏人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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