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晴空基金”首季度那厚厚一沓报告上的最后一批核验,又亲自为两位从邻县慕名而来、症状颇为棘手的病人施针开方后,窗外已是星斗满天。冥月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种奇异的疲惫感,并非源自筋骨,而是从精神深处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识海内悄然鼓胀、蜕变,消耗着她的心神。
这种预感并非空穴来风。自穿越以来,这随身空间便与她的灵魂紧密相连,它的每一次细微变化,都与她自身的状态、尤其是与她所行之事息息相关。近期,“济世堂”救治的病人数量稳步上升,“晴空基金”如同细密的网络开始铺开,惠及北境、江南、中原无数贫苦之人,所积攒的“善缘”与“生机”,或许正是推动空间再次进阶的资粮。
她屏退了侍立的春华,吩咐无要事不得打扰,而后独自一人回到了位于济世堂后院最深处、守卫也最森严的静室。石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室内只余一盏孤灯,光线昏黄,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冥月宁心静气,意识逐渐沉敛,如同潜入深水,向着体内那处神秘的所在探去。
下一刻,周身环境豁然开朗。
熟悉的药草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她已置身于自己的随身空间之中。
甫一进入,冥月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首先感知到的是“边界”的拓展。空间并非剧烈膨胀,而是那种原本存在于感知边缘的、模糊的壁垒,此刻变得清晰而坚实,并且向外推移了明显的一段距离。
远处,那常年笼罩、阻碍视野与探索的灰白色浓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逼退,露出了其后更多未曾开垦的、呈现深黑褐色的肥沃土壤。粗略估算,整个空间的可用面积,大约增加了三成有余。这片新生的土地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规划与播种。
空气中的灵气也发生了变化。以往空间内的灵气虽然远比外界浓郁,但分布均匀,温和滋养。
此刻,这灵气却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春日的溪流,带着盎然的生机,在空间中缓缓流淌、循环。呼吸之间,不仅能涤荡疲惫,更让她体内那源自现代的古武内力,都隐隐活跃、增长了一丝。那眼位于空间正中央的灵泉,依旧是整个空间的核心与生命之源。冥月走近,蹲下身仔细查看。
泉眼依旧不急不缓地向上涌动着清澈甘冽的泉水,但若凝神细观,会发现泉水的质地似乎更为纯粹,内里仿佛有无数极细微的、宛如星辰碎屑的光点在闪烁沉浮,蕴含着比以往更加精纯而磅礴的生命能量。她伸出双手,掬起一捧,低头饮下。泉水入喉,化作一股温和却势不可挡的暖流,迅速冲刷过四肢百骸,不仅瞬间将那精神上的疲惫感涤荡一空,连带着五官六识都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体内内力流转的速度也悄然加快了几分。
“果然……空间的成长,与‘行医济世’、‘积德行善’脱不开干系。” 冥月心中明悟更深。
这空间,似乎遵循着某种古老的法则,她播撒的善意与救治的生命,最终都会以这种形式反馈回来,推动着这方小天地向着更神异的方向演化。
她沿着以鹅卵石精心铺就的小径,漫步走向灵泉旁那片已被她规划得井井有条的药田。田畦分明,各类药材茁壮生长,郁郁葱葱。得益于空间优越的环境和每日灵泉的浇灌,外界需要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达到药效标准的药材,在这里往往只需数月便能采摘使用,这早已是她最大的底蕴之一。
然而,当她信步走到药田的大致中心区域时,脚步蓦地顿住,一向清冷平静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
那里的景象,迥异于周围。
大约一丈见方的一块土地,颜色并非周遭的深黑肥沃,而是呈现出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墨黑之色,仿佛凝聚了无尽岁月的沉淀。
这片区域的空气也显得极不寻常,光线在其上方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偏折,形成了一种肉眼难以捕捉、但感知上却异常明显的“扭曲感”,就像隔着一层不断微微荡漾、透明而灼热的水波在观察事物。
而最直观、也最令人震惊的证据,就生长在这片墨色土地的边缘——那是一株“七星月见草”。
此草是配制几种高阶解毒丹和蕴养神魂药物的主材之一,极难培育,对环境要求苛刻,生长周期漫长。冥月记得很清楚,她是在大约四个月前,同时将十颗七星月见草的种子播种在相邻的田畦里。此刻,旁边九株都还只是刚刚抽出纤细的花葶,顶着一个米粒大小的、紧闭的花苞。
唯独紧挨着这片墨色区域的这一株,不仅花葶粗壮,顶端那七片狭长的花瓣已然完全舒展,在空间朦胧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纯净的莹莹光辉,花瓣上天然的七星斑点清晰可见——这分明已是接近完全成熟、可堪入药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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