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组织初战告捷,盐商倒台,贪官落马,内部士气正盛。但冥月很清楚,武力与情报是立足的根基,商业是运转的血脉,这些都只是“硬实力”。而真正的“软实力”,能让他们这类潜行于暗夜的存在,在未来可能的风暴中拥有更强大韧性的,是民心——那看似虚无,却足以载舟亦能覆舟的磅礴力量。
民心,是潜行的夜影最坚实的土壤,亦是未来可能燎原的星火。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布局了。
她再次以“柳云先生”的身份,铺开信纸,研墨挥毫。给靖王世子楚瑜的信,内容照例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冷静克制的商业往来,确认下一批成药(主要是效果更好的金疮药和一批针对时疫的预防药丸)的交易细节;后半部分,笔锋一转,提出了一个让楚瑜看到必定会挑眉的新提议。
她的措辞很巧妙,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疏离与豁达:
“……柳某漂泊半生,江湖沉浮,虽积薄财,然深感银钱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近日见民间孤寡无依,稚子失学,心中恻然。夜来偶得一梦,见晴空万里,澄澈如洗,心生感悟。欲设一‘晴空基金’,取‘晴空之下,万物得沐光辉’之意。愿将部分售药所得,并柳某个人积蓄,用于系统资助各地孤寡老人生活、兴办义学教导贫寒子弟。”
写到关键处,她笔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她知道楚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抱负的商人,纯粹的道德绑架对他效果不大。于是,她笔锋再转:
“然柳某闲云野鹤,性喜清净,不耐俗务缠身。世子殿下商行遍布天下,人脉通达,麾下能人辈出,不知可否代为操持此事?所有善举,对外皆以‘晴先生’之名行之,基金具体运作明细,亦需劳烦世子麾下能人记录在案,定期供柳某查阅即可……”
看,名利我都给你(靖王府)了,我只要个“晴先生”的虚名和知情权。当然,她知道楚瑜不会白干活,在信的最后,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此番委托并非无偿,她愿将下一批成药的价格,再让利半成,作为酬劳与基金运作的成本。
“半成利,换你靖王府的渠道、人力和信誉,外加一个‘代天行善’的好名声,楚瑜啊楚瑜,这买卖,你不亏。”冥月吹干墨迹,将信纸装入信封,火漆封印,动作行云流水。她几乎能想象出楚瑜读到这封信时,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精明的眼睛里,会闪烁出怎样感兴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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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被快马加鞭送到江南靖王府别院时,楚瑜正在凉亭内与一位幕僚对弈。湖风习习,荷香阵阵,端的是闲情逸致。
当他拆开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信笺,读完内容后,执棋的手顿在了半空。幕僚见他神色有异,不敢催促,屏息凝神。
良久,楚瑜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愉悦,将那枚犹豫许久的白玉棋子“啪”地一声,果断地落在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
“妙啊!妙极!”楚瑜抚掌赞叹,眉眼间俱是光彩,“这位柳先生,当真是一次次让本王……不,是让在下惊喜连连,拍案叫绝!”
幕僚好奇:“世子,何事如此开怀?”
楚瑜将信递给他看,自己则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眼中精光闪烁:“劫富济贫,是快意恩仇的侠;授人以渔,是高瞻远瞩的仁;而这系统行善,润物无声,更是收拢民心的大智慧!‘晴先生’……呵呵,好个晴先生!自己隐于幕后,名利都让给了这个化名,其志不小,其心……更是深不可测。”
他几乎能预见,当“晴先生”的善名,随着靖王府遍布天下的商路,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撒向大晟的每一个角落时,将会在底层百姓心中积累起何等恐怖的能量!这能量,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黄金更珍贵,比刀剑更锋利。这位柳先生,分明是在下一盘大棋!
最关键的是,这事对他楚瑜和靖王府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肉馅的!代为行善,能极大提升靖王府在民间的声誉和威望,这可是花钱都难买来的;操作基金,能让他更深入地了解柳先生的财力动向(虽然只是冰山一角),绑定更紧密的合作关系;那半成的让利,更是实打实的经济收益。这等送上门来的、名利双收还不用自己掏太多本钱的好事,他要是拒绝了,他爹靖王都得从王府里冲出来敲他的头!
“来人!”楚瑜放下茶杯,声音清朗。
心腹管事立刻躬身应道:“世子有何吩咐?”
“立刻从府中账房和幕僚中,挑选一批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有耐心之人,组建一个专门的小组,就叫……‘晴空基金理事会’。”楚瑜吩咐道,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同时,传令各地商行,开始秘密物色合适的资助对象,比如那些确实孤苦无依的老人,还有适合兴办义学的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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