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鹰嘴险地,车队沿着愈发崎岖的山道继续向西北行进。地势渐高,空气也湿冷起来,两侧的林木从零散的灌木变成了高大茂密的松林,遮天蔽日。这里,便是从镇北关往靖西途中着名的险地之一——黑松林。
清晨出发时,林外尚且晴朗,可一入林,景象骤变。
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不知从何处涌出,迅速弥漫开来,将整片森林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再远些,粗壮的松树干都成了模糊的灰影,更别提辨别方向。车轮碾过积年落叶和湿滑的苔藓,发出沉闷的声响,马匹也显得有些不安,不时打着响鼻。
“所有人,打起精神!”韩冲策马在车队前段,声音穿透浓雾传来,“保持队形,不得分散!哨探扩大范围,注意两侧林间动静!”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这片黑松林占地广阔,地形复杂,本就容易迷路,如今加上这诡异浓雾,简直是伏击的绝佳场所。所有人都握紧了兵刃,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白茫茫的世界。亲卫与“暗夜”的联合哨探像幽灵般散入雾中,又迅速返回,低声报告着前方的路径与异常。
慕容晚晴与宝儿同乘的马车在队伍中段。车厢内,宝儿趴在车窗边,小脸紧贴着特意留出的、覆着细纱的透气孔,好奇地看着外面流动的雾气。“娘亲,外面好像下了好大的云哦,把树都吃掉了!”他童言稚语,带着探险般的兴奋。
慕容晚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窗外。雾气本身或许无害,但时机太巧。她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微淡黄色的粉末,从透气孔悄然弹出。粉末融入雾气,并无明显变化,但她凝神细闻,捕捉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极细微的不协气味——某些用于驱散野兽或传递信号的药粉,或是……埋伏者身上携带的特殊气息。
“宝儿,坐稳些。”她低声叮嘱,同时将一枚小巧的、内含提神醒脑药丸的香囊挂在宝儿颈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呜——呜呜——”一阵似狼非狼、似枭非枭的尖锐怪叫,从左侧浓雾深处传来,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右边也有!”一名亲卫惊呼。果然,右侧林间也响起类似的怪声,甚至夹杂着仿佛树枝断裂、重物拖行的悉索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列阵!保护车队!”韩冲厉喝。训练有素的亲卫立刻收缩队形,将几辆马车护在中心,刀出鞘,箭上弦,面向雾气中的声源方向。
然而,怪声并未靠近攻击,只是不断变换方位响起,似乎在刻意制造恐慌,扰乱心神,引诱车队向某个方向移动或分散注意力。
“是扰敌之计。”南宫烨策马来到慕容晚晴车旁,声音沉稳,透过车窗传入,“雾气与声响结合,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或是引向预设的陷阱。”
慕容晚晴点头:“雾中方向难辨,他们恐怕是想分割车队,或诱使我们偏离正确路径,进入更利于伏击的地形。”
正说着,前方探路的哨探气喘吁吁地回报:“将军,前方发现三条岔路,都被雾气笼罩,痕迹模糊,难以判断哪条是主道!而且……林间似乎有不止一队人的新鲜足迹,方向杂乱!”
情况更加棘手。选错路可能浪费时间甚至走入绝地,而在雾气中停留越久,危险越大。
“爹爹!”宝儿忽然扒着车窗,小手指向马车右前方不远处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松树,“你看那棵树,上面有个小鸟的家!可是小鸟为什么都不叫呀?”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雾气朦胧中,隐约可见那棵老松离地约一人高的枝桠上,确实有一个用枯枝搭成的鸟巢。在黑松林里,有鸟巢并不稀奇。
南宫烨正欲安抚儿子,慕容晚晴却心中一动。她常年与草药打交道,嗅觉远比常人灵敏,此刻凝神细辨,确实从那鸟巢方向,随风飘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山林自然的、略带辛涩的异味。这味道……有点像她调配的某种强力驱虫药,但又不完全一样,更刺鼻一些。
宝儿继续皱着小鼻子,童言无忌地嘟囔:“而且,那里有臭臭的味道……有点像娘亲上次赶大黑蚊子用的药药,但是更难闻了。小鸟肯定不喜欢,所以才不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慕容晚晴与南宫烨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宝儿从小在她身边,闻惯了各种药材气味,对这类异味敏感并不奇怪。而他所指的那一丝“臭臭的、类似驱虫药但更难闻”的味道……
“那是人身上刻意涂抹、用来驱赶林间毒虫蛇蚁的药粉味!而且,为了在潮湿的雾气中维持效果,浓度必定很高,才会被风带出!”慕容晚晴瞬间明了,“有人藏在那附近,而且藏了有一会儿了,身上的药味才会沾染到旁边的鸟巢,惊走了鸟儿!”
南宫烨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手已按上剑柄。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
韩冲会意,立刻低声吩咐下去。几名最精锐的“暗夜”好手,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脱离本阵,借助浓雾和树木的掩护,从侧翼向那棵老松及其周围区域包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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