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淌过,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无数旋涡。北境的药箱已随萧震踏上漫长而隐秘的旅程,京城的各方势力在太子的严令下变得更加焦躁而仔细地嗅探着每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自从那日在松鹤堂知晓了“王爷叔叔可能是爹爹”这个惊天大秘密,并且光荣肩负起“秘密考核官”的重任后,宝儿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新奇而又严肃的色彩。看蚂蚁搬家,会琢磨“爹爹走路会不会也这么有气势?”;听鸟儿啾鸣,会思考“爹爹说话是不是也这么……嗯,低沉好听?”;就连啃个肉包子,都会联想到“不知道爹爹喜不喜欢吃肉包子?下次考察可以试探一下。”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慕容晚晴决定带着宝儿去“回春堂”坐诊半日。回春堂是她暗中控股、明面上由一位老成持重的掌柜打理的京城知名药铺之一,也是“鬼谷素问”偶尔显露踪迹、维持亲民与神秘并存形象的一个窗口。通常她一月只来一两次,且必戴帷帽,诊治的也多是掌柜筛选过的、确有疑难或贫苦无依的病患。
宝儿对此行颇为兴奋。他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绣着银色小葫芦纹样的锦缎小袍子(灵儿表姨送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背着他那特制的、缩小版药箱(里面装着脉枕、一套小巧的银针——未开刃的、以及一些娘亲准他辨认的常用药材样本),小脸上努力维持着和师父一样的“专业淡然”,但那微微发亮的眼睛和时不时挺一下的小胸脯,还是泄露了他的雀跃。
“平安,今日随为师出诊,需谨记,” 马车轱辘声中,慕容晚晴轻声叮嘱,“多看,多听,少言。尤其不可随意泄露病家**,亦不可对病情妄加断言。若有疑惑,可记下,回去再问。”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宝儿立刻坐得更直,小脸绷紧,郑重回答。心里却在复习:嗯,要观察,要学习,要……万一遇到“考核对象”,更要好好表现!
回春堂位于西市相对清净的一条街上,门面宽敞,药香扑鼻。因提前放出风声,今日已有不少人在门外排队等候。慕容晚晴戴着帷帽,牵着宝儿,从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后堂专门的诊室。掌柜早已恭敬等候,将筛选好的几位病患情况简要禀报。
坐诊开始。慕容晚晴诊脉、问询、开方,行云流水,语气平和却自带令人信服的力量。宝儿则像个小尾巴,安静地立在师父身侧,时而递上脉枕,时而根据师父眼神示意从药箱里取出某样药材样本让师父对照讲解给病患听,时而又竖起小耳朵,努力捕捉师父话语里那些他还不甚明白的医理。
他学得很认真,小模样又生得玉雪可爱,偶尔还能用稚嫩的声音安慰一下害怕扎针的小朋友,惹得等候的病患和家属们都对他投以喜爱和善意的目光。
一切井然有序,充满了济世救人的平和氛围。直到——
诊室的门帘被轻轻掀起,回春堂的掌柜躬身引着两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面容冷峻,眉宇间凝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疏离,正是南宫烨。他身后跟着一位显然是王府属官打扮的中年人。
掌柜的连忙向慕容晚晴介绍:“先生,这位是烨亲王殿下,殿下今日巡察名下产业,顺道来咱们回春堂看看。听闻先生在此坐诊,特来一见。” 掌柜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荣宠。南宫烨名下产业众多,涉足药材生意也不稀奇,前来巡察合情合理。
慕容晚晴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起身,隔着帷帽浅浅一礼:“贫道见过王爷。”
南宫烨的目光在触及那袭素净道袍和帷帽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颔首:“素问先生不必多礼。本王巡察至此,听闻先生妙手在此,特来叨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冽,但似乎比平时少了那么一丝绝对的漠然。他的视线很快便从慕容晚晴身上移开,落在了她身边那个穿着宝蓝小袍、背着小药箱、正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娃娃身上。
宝儿在南宫烨进来的瞬间,小心脏就“咯噔”一下,随即开始扑通扑通乱跳!是王爷叔叔!是“考核对象”!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吗?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小家伙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身体反应倒是很快,学着师父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拱手行礼,奶声奶气却努力字正腔圆:“平安见过王爷叔叔。” 哎呀,今天这身新衣服穿对了!发型也没乱吧?刚才帮忙拿药材,手洗干净了吗?宝儿内心疯狂自检。
南宫烨看着宝儿那努力装作小大人、却因紧张(兴奋?)而睫毛微颤的样子,冷硬的心房像是被一片极轻的羽毛拂过,漾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他的目光在宝儿那与某人隐约相似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他背上那个迷你药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柔和。“嗯。” 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语气比起平日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随师出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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