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激动的情绪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满室暖融融的安宁与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虚幻的幸福感。靖西侯老夫人依旧一手拉着慕容晚晴,一手搂着宝儿,目光来回逡巡,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生怕一眨眼,这从天而降的至亲珍宝又会消失。
宝儿依偎在外曾祖母怀里,小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一下子多了个厉害的王爷爹爹(待考察),又多了个超级厉害的将军曾外祖父(在远方),现在还被外曾祖母搂着,感觉像掉进了蜜罐子,又像在做一场特别真实、特别温暖的美梦。他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嘶,有点疼!不是梦!
慕容晚晴则已恢复了平素的冷静,只是眼底的冰霜彻底融化,漾着柔和的暖意。她轻轻替老夫人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温声道:“外祖母,您情绪大起大落,最是耗神。晚晴为您再行一次安神针可好?再开一剂温和的汤药,这两日务必静养,把精神头养回来。北境和外头的事,有晚晴呢。”
“好,好,都听晴儿的。” 老夫人此刻无比顺从,只觉得外孙女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看着慕容晚晴姣好却透着坚毅的侧脸,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像……真像你母亲,可又比你母亲更……更让人安心。” 她想起了女儿静婉的温柔似水,也想起了那份温柔下的脆弱。而眼前的晚晴,却像一株经历过风雪反而更加挺拔的玉竹,柔韧而充满力量。
慕容晚晴微微一笑,取出金针,手法娴熟地为老夫人施针安神。宝儿则乖巧地坐在一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小嘴巴无声地动着,似乎在模仿师父认穴的手法。
行针完毕,老夫人果然觉得心口那股沉郁的憋闷感散去不少,疲惫感上涌,精神却奇异地松弛下来。她握着慕容晚晴的手,低声道:“晴儿,你既已回来,总住在外面小院,祖母实在不放心。不若……”
慕容晚晴轻轻摇头,打断她的话:“外祖母,晚晴明白您的意思。但眼下还不是我带着宝儿大张旗鼓住进侯府的时候。‘鬼谷素问’这个身份,还有用处。过早暴露我与侯府的关系,不仅可能引来太子等人更疯狂的针对,也可能让侯府陷入被动,甚至影响北境大局。我们暂时保持现状,暗中往来,更为稳妥。”
老夫人也是经过风浪的,闻言虽有不舍,却也知外孙女思虑周全,叹息着点头:“你说得对,是祖母心急了。只是苦了你们娘俩……”
“不苦。” 慕容晚晴语气坚定,“知道有家,有亲人在这里等着我们,惦记我们,比什么都甜。等时机成熟,晚晴定会带着宝儿,光明正大地回府,承欢您和外祖父膝下。”
正说着,门外传来赵嬷嬷刻意提高的禀报声:“老夫人,世子夫人带着二少爷和三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屋内的三人俱是一顿。老夫人看向慕容晚晴,眼神询问。
慕容晚晴略一沉吟,道:“舅母和表哥表妹不是外人,既然碰巧来了,又是至亲,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只是宝儿……” 她看向儿子。
宝儿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脸严肃,压低声音,用气声道:“平安知道!要保密!在外面还是叫‘老夫人’和‘师父’!” 那副小机灵鬼的模样,把老夫人和慕容晚晴都逗笑了。
“好孩子。” 老夫人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对赵嬷嬷道,“让他们进来吧。静姝不是外人,有些事,也该让她和孩子们知道了。” 她指的是对苏静姝和沈烈、沈灵儿透露慕容晚晴的真实身份。
帘栊轻响,世子夫人苏静姝款步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织金缠枝牡丹纹的褙子,头戴点翠簪,仪态端庄,眉目温婉。因着“素问先生”常来为老夫人调理,她与这位神秘的女神医已见过数次,对其医术人品颇为敬重,与乖巧聪慧的“小平安”也甚是投缘。她身后跟着长子沈烈和幼女沈灵儿。
沈烈今年二十有二,身量高大挺拔,宽肩窄腰,是常年习武练就的好体魄。他继承了沈家男儿英武的轮廓,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此刻眉眼间带着几分对祖母病情的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北境之事而生的凝重。他已开始在兵部历练,身上渐渐褪去少年跳脱,多了几分沉稳,但骨子里的爽朗豪气未减。沈灵儿约莫十一二岁,穿着鹅黄绣折枝玉兰的衫裙,梳着双丫髻,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灵动可爱,正是活泼好奇的年纪。
三人进来,先向老夫人行礼问安。苏静姝目光关切地落在老夫人脸上,柔声道:“母亲今日气色瞧着比前两日好些了,可是服了先生新开的方子见效?” 说话间,她也向坐在榻边的慕容晚晴微微颔首致意,“先生也在。” 目光随即落到被老夫人揽着的宝儿身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平安今日也来了。”
“给老夫人请安。” 沈烈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武将之家特有的干脆。他自然也看到了慕容晚晴和宝儿,对这位救祖母于病痛的神医,他心怀感激,态度恭敬:“先生安好。” 目光扫过宝儿时,眼中掠过一丝对孩童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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