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慕容晚晴依约前往礼部侍郎府。
此行她只带了宝儿和春华,以及寸步不离的萧震。马车里,宝儿有些不安地挨着慕容晚晴,小声道:“师父,我听说那个侍郎家的小哥哥病了很久,很难受。我们能治好他吗?”
慕容晚晴摸摸他的头:“医者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但此行需谨记,多看,多听,少言。尤其注意府中异常之处,若有发现,悄悄告诉师父或萧震叔叔。”
“平安记住了。”宝儿点头,小手不自觉摸了摸腰间那个老夫人给的鎏金银球——里面现在装着慕容晚晴特制的几种应急药丸。
礼部侍郎府邸气派不凡,但因独子久病,府中气氛显得有些沉郁压抑。侍郎夫人王氏亲自在二门迎接,年约三旬,面容姣好却带着浓重的疲惫与忧色,眼下的青影脂粉都遮不住。
“素问先生,可把您盼来了。”王氏一见慕容晚晴,未语先红了眼眶,“小儿这病……真是把全家人都熬干了。听闻先生妙手,这才冒昧相请,无论如何,请先生救救他!”
“夫人不必多礼,容贫道先看病人。”慕容晚晴神色平静,语气温和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一行人被引至内院一处特意布置得格外安静通风的院落。一进房门,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还混杂着病人久卧特有的气息。床上躺着一个约莫**岁的男孩,面容苍白消瘦,眼眶深陷,此刻正昏睡着,呼吸声粗重断续,喉咙里隐约有拉风箱般的哮鸣音,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痛苦地蹙着。
王氏见状,眼泪又掉了下来:“先生您看,自从开春后,这病就一日重过一日,发作起来喘息艰难,面青唇紫,好几回……好几回都差点背过气去。什么药都试过了,太医署的方子换了七八个,也只是勉强吊着……”
慕容晚晴上前,先观察了男孩的面色、唇色、指甲,又轻轻听了听他的呼吸音,然后才坐下诊脉。脉象浮滑而数,关部尤甚,舌苔黄腻。确是哮喘重症,且痰热壅肺,已成痼疾。
“令郎此症,乃先天不足,肺脾两虚,复感外邪,痰热内生,壅塞气道所致。迁延日久,已成顽疾。”慕容晚晴收回手,缓缓道,“若要根治,非朝夕之功,需长期调理,内服外治结合,且需严格遵医嘱,避免一切可能引动宿疾之物。”
王氏连连点头:“只要能救孩子,先生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需要什么药材,府里一定尽全力寻来!”
慕容晚晴沉吟片刻,提笔开方。她开的方子与常见治喘方剂颇有不同,重在清热化痰、宣肺平喘的同时,兼顾健脾益气固本,用药精当,剂量考究。写完后,她又道:“除了汤药,还需配合针灸、药膳,以及每日特定的呼吸导引之法。最重要的是,”她目光扫过屋内陈设,“此屋需保持通风洁净,但不可直接受风。所有帷幔、被褥需勤换洗,不可使用任何熏香、香囊,远离花粉、尘土、猫狗毛发等物。饮食务必清淡,忌食鱼虾发物、生冷甜腻。”
王氏一一记下,如奉纶音。
就在这时,床上的男孩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眼看就要喘不过气。王氏吓得魂飞魄散:“快!快拿太医署配的‘平喘散’来!”
丫鬟慌忙取来一个青色瓷瓶。王氏倒出些许褐色粉末,就要喂给孩子。
“且慢!”慕容晚晴忽然出声制止。她快步上前,接过那瓷瓶,拔开塞子,凑近闻了闻,眉头立刻皱紧。她又用指尖沾了一点粉末,在指间捻开细看,甚至还用舌尖极轻微地尝了一丝(她有抗毒体质,且经验丰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夫人,此‘平喘散’从何处得来?用了多久?”慕容晚晴声音严肃。
王氏被她的反应吓住,忙道:“是……是太医署一位相熟的太医所配,说是应急时用,能快速平喘。用了……大约两三个月了,确实能暂时压下喘症,只是近来越发不管用,且孩子用了后常感心悸、乏力。”
慕容晚晴冷笑一声,将瓷瓶递给一旁的宝儿:“平安,你闻闻看,可还记得《百草鉴毒》杂闻篇里,关于‘马钱子’和‘麻黄’过量同用的记载?”
宝儿踮起脚,小心地嗅了嗅,小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师父!有很冲的苦味和辛辣气!像……像书里说的,马钱子炮制不当的呛人气,还有麻黄用量极大的味道!书上说,这两味药适量可止咳平喘,但若过量或炮制不当同用,虽能暂时强力镇咳平喘,却会损伤心脉,久服成瘾,且毒性累积,最终可能导致……心竭猝死!”他背书般流畅地说出,小脸绷得紧紧的。
王氏如遭雷击,踉跄一步,险些晕倒:“什……什么?!心竭猝死?!太医……太医怎么会……”
“不是所有太医,都配得上‘医者仁心’四个字。”慕容晚晴语气冰冷,“此药配方霸道,初期见效快,但实乃饮鸩止渴。令郎近日心悸乏力,便是心脉受损的征兆。若再继续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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