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金针的寒芒微微颤动。
慕容晚晴神色专注,指尖稳如磐石。她并未急着下针,而是先用指腹在柳氏两侧太阳穴、头顶百会穴、以及后颈风池穴附近轻轻按压探查。
“嘶……”当按到左侧风池穴稍上处时,柳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额上瞬间渗出冷汗,“就是这里……痛得钻心!”
“此处经络阻滞甚重。”慕容晚晴收回手指,取了一根较细的毫针,在柳氏左手中指指尖的井穴——中冲穴上,快速点刺了一下,挤出一点黑血。
柳氏又是一声痛呼,但随即觉得左侧头部的胀痛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宝儿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默念:中冲穴,心包经井穴,点刺放血可泻热开窍、通络止痛,师父这是先开其门户,再行疏导……
紧接着,慕容晚晴取过那根较长的金针,在烛火上再次掠过,左手拇指精准按住柳氏左侧头部一个位置(约在颔厌穴与悬颅穴之间),右手持针,手腕一沉,针尖以极快的速度、极巧妙的角度刺入皮下,然后缓慢而稳定地向内捻转推进。
柳氏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酸、麻、胀感从针处扩散开来,并非尖锐疼痛,却让她整个头皮都有些发麻,原本撕裂般的头痛竟被这奇异的感觉暂时压制住了几分。
“针感如何?”慕容晚晴问,手下捻转不停。
“酸……胀得厉害,像有东西在里面钻……”柳氏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痛还是别的原因。
“气至病所,是好事。”慕容晚晴语气平静,继续行针。她又取了两根稍短的金针,分别刺入柳氏双侧的太阳穴和率谷穴,手法同样快稳准深。
三针既下,柳氏只觉得整个头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住,又似有温凉的气流在针下游走,那折磨她许久的、如同被重锤敲击的钝痛,竟然真的开始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惫。
她长长地、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浊气,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一直紧绷的身体也软软地靠回了引枕上。
旁边的嬷嬷和丫鬟见状,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些许喜色。这位女大夫,似乎真的有些本事!
慕容晚晴却并未放松。她仔细观察着柳氏的脸色和瞳孔变化,手下继续以特定的频率和幅度捻转提插着那几根金针,时而询问针感变化。
宝儿则按照师父事先的吩咐,从蓝色锦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制手炉,点燃里面特制的安神药香。淡淡的、带着薄荷与檀香混合的清凉气息弥漫开来,进一步舒缓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闷药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慕容晚晴开始缓慢起针。每起一针,都用消毒棉球轻轻按压针孔片刻。起针完毕,她净了手,对闭目养神、面色缓和了许多的柳氏道:“夫人感觉如何?”
柳氏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的痛苦和戾气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疲惫,但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确实减轻了六七分。她有些惊异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声音沙哑:“……好多了。先生这针,果然厉害。”这是她第一次用上了稍显尊重的称呼。
“针灸只能暂时疏通,缓解疼痛。病根未除,仍会反复。”慕容晚晴道,“接下来需用药调理。贫道观夫人脉象,肝火旺盛,心血暗耗,脾胃亦弱。需用疏肝泻火、养血安神、兼以健脾和胃之剂缓缓图之。”她转向宝儿,“平安,取纸笔。”
宝儿早已备好,将纸笔捧到诊案上。
慕容晚晴提笔,略一沉吟,便写下一方:“龙胆草三钱,栀子三钱,柴胡四钱,生地五钱,当归四钱,白芍五钱,川芎三钱,酸枣仁五钱(捣碎),茯神五钱,白术四钱,陈皮三钱,炙甘草二钱。七剂,水煎服,日一剂,早晚分服。”写罢,她又在旁边另起一行,写下几行小字:“忌恼怒,避风寒,饮食清淡,戌时(晚七点)后少思虑,可于园中缓步行走,舒展筋骨。”
她把方子递给一旁的嬷嬷:“按方抓药即可。三日后,若夫人情况稳定,贫道可再来为夫人行针一次。之后是否需继续针灸,视服药后情况再定。”
嬷嬷接过方子,看了看,又看向柳氏。柳氏此刻头痛大减,心神稍定,看着慕容晚晴的目光也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些复杂难明的意味。她挥了挥手:“按先生说的办。高嬷嬷,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给先生做诊金。”
“是,夫人。”高嬷嬷应声退下。
柳氏又看向慕容晚晴,状似随意地问道:“先生这手金针绝技,不知师承哪位高人?本夫人瞧着眼生,不似京城常见的路数。”
来了。慕容晚晴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淡:“贫道师门隐逸,不便透露名讳。针法乃家传,融合古法,又经多年游历琢磨,自成一路,让夫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柳氏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却又问,“先生是第一次来京城?听着口音,倒有几分南边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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