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特护病房的早晨是从消毒水气味开始的。林峰在疼痛中醒来,左肩手术后的伤口像火烧一样。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清晨六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长进来换药。当她拆开绷带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林省长,您昨晚是不是又动了?伤口有轻微撕裂。”
林峰没说话。昨晚确实没睡好,梦里全是王家村那些血铅超标的孩子,还有赵大华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
“今天必须绝对卧床。”护士长一边重新包扎一边说,“医生说了,再不听医嘱,就给您用镇静剂。伤口感染刚控制住,不能再出问题。”
林峰苦笑:“好,听你们的。”
换完药,护士长刚离开,秘书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了,手里抱着文件夹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林省长,您这样......”秘书看到林峰苍白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吧,什么情况。”林峰示意他把床摇高一些。
秘书打开笔记本电脑:“第一,李锐处长从香港回来了,拿到了赵大华的秘密账本。内容......很惊人。”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林峰。
屏幕上是一页页扫描的账本照片。林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滑动触控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账本不仅记录了赵大华向各级官员行贿的明细,还涉及多个重大项目的违规审批、土地非法转让、矿产资源盗采等。涉案金额超过两个亿,涉及干部四十多人,其中厅级干部八人。
“第二,”秘书继续说,“北京方面有了新动作。昨天下午,国家某部委派出了一个‘工作指导组’,今天上午九点抵达省城。带队的是部委党组成员、副部长郑国栋。名义上是‘调研环保工作’,但据我们了解,这个组里有三位同志来自纪检监察室。”
林峰眼神一凝:“来者不善啊。”
“第三,王家村地下水治理工程已经启动,省环保厅组织了五个施工队同时作业。老村长王福贵托人带话,说村民自发组织了义务巡逻队,日夜看守施工现场,绝不让任何人破坏。”
“好。”林峰点头,“还有吗?”
秘书犹豫了一下:“第四......苏书记今天凌晨肚子疼,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可能是孕期过度劳累,需要住院保胎。老太太在医院陪着,让我先别告诉您,怕您担心。”
林峰心头一紧:“在哪家医院?情况严重吗?”
“在省妇幼保健院,医生说暂时稳定,但需要绝对卧床。”秘书低声说,“苏书记特别交代,让您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她那边有医生和妈在。”
林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妻子需要他,孩子需要他,可全省的工作也需要他。这种撕裂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上午八点半,赵建国书记来了。看到林峰的样子,这位省委一把手难得地叹了口气。
“林峰啊,你这身体......”赵建国在床边坐下,“我刚从妇幼保健院过来,苏晴那边还好,医生说是虚惊一场。但你要知道,家人也需要你。”
“赵书记,我明白。”林峰说,“北京的工作组......”
“我知道。”赵建国神色严肃,“郑国栋副部长带队,来者不善。他们要求今天下午召开座谈会,听取南山金矿案‘全面汇报’。我估计,是有人坐不住了,想施加压力。”
林峰挣扎着要坐直:“赵书记,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赵建国按住他,“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座谈会我去参加。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可是......”
“没有可是。”赵建国语气坚决,“你现在就一个任务——养伤。省委的工作有我,省政府的工作有常务副省长。天塌不下来。”
林峰还想说什么,赵建国已经站起身:“对了,中纪委领导给我打了电话,对秘密账本的内容很重视,已经成立专案组。你这次,又立了大功。”
送走赵建国,林峰躺在病床上,思绪万千。这时,手机响了,是李锐打来的视频电话。
“疯子,看你这脸色。”李锐在屏幕那头皱眉,“伤口怎么样?”
“死不了。”林峰问,“账本原件安全吗?”
“绝对安全,已经移交中纪委专案组。”李锐压低声音,“不过,我在香港还查到一个情况——赵大华在香港不仅有情妇,还有一个私生子,今年十五岁,在国际学校读书。他通过离岸公司,给这个儿子存了三千万教育基金。”
林峰冷笑:“贪官的标准配置。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李锐神色凝重,“我查到赵大华和北京某能源公司有密切往来。这家公司近年来在我省拿到了多个煤矿、铁矿的探矿权,但很多项目长期‘占而不探’。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来,看到林峰在打电话,脸色一沉:“林省长,您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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