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在医院只勉强待了两天。
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后背的伤依旧疼痛,但比疼痛更让他焦灼的,是石泉镇灾后的千头万绪和那笔杳无音信的救灾款。赵磊按照他的指示,将那份详细列明灾情、附有大量图片视频证据、申请500万救灾款的报告,按程序提交给了镇党委,也就是送到了王虎成的案头。
然而,报告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林峰让赵磊去催问,王虎成要么以“需要开会研究”搪塞,要么直接避而不见。与此同时,林峰通过赵磊和一些主动来医院汇报工作的站所负责人了解到,王虎成那边也起草了一份报告,但申请金额只有300万,而且重点完全放在了“镇党委坚强领导”上,对实际灾情和百姓困境轻描淡写。
“林镇长,这样下去不行啊!”赵磊焦急地在病房里踱步,“我听说,王书记已经准备把他那份报告直接呈报县委李书记和薛县长了!而且他私下放出风来,说咱们申请500万是狮子大开口,是想掏空县财政,好大喜功!”
“恶人先告状!”林峰眼神冰冷,一拳轻轻砸在病床栏杆上,牵动了后背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眼神中的锐利丝毫不减。王虎成的意图很明显,抢先把基调定下来,压缩拨款额度,抹杀他林峰的功劳,甚至反过来给他扣帽子。
“还有,”赵磊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愤懑,“我通过县财政局的同学悄悄打听了一下,他说……他说薛县长那边对咱们石泉镇的灾情似乎……不是很在意,反而对王书记汇报的‘成功抢险、损失轻微’更感兴趣。我担心,就算县里批了钱,到了咱们镇,也……”
也到不了该用的人手里!后半句赵磊没敢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官场上的倾轧他早有预料,但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还是让他感到齿冷。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躺在医院里,只会让王虎成一步步将生米煮成熟饭。
“办理出院!”林峰掀开被子,动作因为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僵硬,但态度无比坚决。
“林镇长,您的伤……”赵磊连忙劝阻。
“死不了!”林峰语气斩钉截铁,“比起躺在医院,看着老百姓在烂泥地里挣扎,这点伤算什么?去办手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赵磊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脸庞,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去办理出院手续。
当天下午,林峰不顾医生和苏晴的劝阻,强行出院,回到了那个依旧破旧、却象征着他职责所在的镇长办公室。办公室已经被赵磊带着人仔细打扫过,虽然家具依旧老旧,但窗明几净,多了几分生气。
他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不少在镇政府工作的普通干部,甚至一些站所的负责人,都借故来到办公楼,远远地看着那间亮起灯的镇长办公室,眼神复杂,有好奇,有敬佩,也有一丝观望。
林峰没有时间在意这些目光。他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让赵磊通知镇财政所所长,要求立刻查阅镇财政目前可动用的所有资金情况。
财政所所长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姓吴,是王虎成的铁杆亲信。他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林峰办公室,一进门就满脸堆笑,诉苦道:“林镇长,您出院了?真是太好了!不过您要看账本……这个……有点不合规矩啊。财政支出一直都是王书记一支笔审批,没有王书记的签字,我……我不好办啊。”
林峰坐在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后靠,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让吴所长有些心虚。
“吴所长,”林峰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压力,“我现在以石泉镇代镇长、防汛抗旱指挥部副总指挥的身份,要求了解镇财政状况,是为了统筹灾后重建工作,保障受灾群众基本生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当前最紧迫的工作!你跟我说不合规矩?是王书记的规定大,还是人民群众的生死大?”
吴所长额头冒汗,支吾道:“林镇长,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没有只是!”林峰猛地一拍桌子,虽然控制了力道,依旧发出“砰”的一声震响,吓得吴所长一哆嗦,“我现在就要看!立刻!马上!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现在就给王书记打电话,就说我林峰说的,如果因为财政资金不到位,导致灾后疫情发生、百姓流离失所,这个责任,他王虎成担不担得起!”
林峰的话如同匕首,直刺要害。吴所长脸都白了,他敢卡林峰,但绝不敢担“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这么大的责任,尤其还是在林峰刚刚赢得巨大威望的节骨眼上。他丝毫不怀疑,这个愣头青一样的镇长真敢把这事捅到天上去!
“我……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吴所长再也不敢耍花样,擦着汗,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抱着几本账册回来了,战战兢兢地放在林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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