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县城门楼上,并排悬挂的秃鲁花与“黑石”两颗经过特殊处理、面目狰狞的首级,成了方圆百里内最硬核的“风景线”,兼最强“招商广告”与“求职指引”。北狄游骑远远望见便绕道而行,生怕沾上那“京观煞星”的晦气;周边州县逃难的百姓和走投无路的散兵游勇,却如同看见了救命灯塔,拖家带口、络绎不绝地朝着云溪县涌来——陈阎王名声在外是不假,但他治下能吃饱饭、能活命,更是硬道理!
陈野没工夫欣赏自己的“杰作”。升任雍州府同知的圣旨和五千两赏银,像两道沉甸甸的枷锁,扣在了他原本只想在云溪县当个“土皇帝”的脖子上。雍州府城,那是北疆防线的重要节点,如今被北狄折腾得半残,流民遍地,官场瘫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烂摊子。
“妈的,这官升得,比吃了苍蝇还恶心。”陈野蹲在县衙后院,对着新到任、负责接管云溪县日常政务的府城派来的老成县令(原主簿二牛被陈野强行提拔为县丞,实际掌舵),骂骂咧咧,“老子在云溪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又得去那鬼地方擦屁股!”
新任县令姓马,是个谨小慎微的老学究,看着这位以“粪勺”、“金汁”闻名的上司,腿肚子直转筋,只能陪着笑脸:“陈……陈同知为国分忧,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劳你个腿!”陈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云溪县是老子的根,你给我看好了!规矩都立在那儿,照着办,出了岔子,老子回来把你塞进金汁锅里涮一涮!”
马县令脸都绿了,连连作揖保证。
交代完云溪事宜,陈野点了将。张彪自然是头号打手兼保镖,必须带上;二牛要留下管钱袋子和大后方,走不开;孙老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陈野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机灵能干的小莲身上。
“小莲,收拾东西,跟哥去府城见见世面。”
小莲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哥,府城……听说乱得很,那些官老爷也不好相处……”
“怕啥?”陈野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有哥在,专治各种不服!你心思细,去了帮哥管管账,看看人。”
张彪在一旁瓮声瓮气:“小莲去挺好,还能给俺们洗洗衣服做做饭。”
小莲立刻柳眉倒竖:“张彪!我是去当管事,不是当丫鬟!再乱说,下次你衣服破了别找我缝!”
张彪挠着头憨笑,不敢还嘴。
陈野看着这对活宝,心情总算好了点。
带着一百名精锐乡勇(算是他的亲兵队),以及几大车云溪特产(主要是“云溪春”烈酒和部分缴获的北狄皮货,用于打通关节),陈同知走马上任了。
一路行来,越靠近府城,景象越是凄惨。田地荒芜,村庄焚毁,路边时不时能看到倒毙的饿殍,以及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与云溪县那种虽然紧张却充满生机的氛围相比,这里仿佛被抽干了魂魄。
“大人,这……这也太惨了。”连神经粗大的张彪都看得直咧嘴。
小莲更是眼圈发红,不忍再看。
陈野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拳头。乱世,人命不如狗。但他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
雍州府衙,比陈野想象的还要破败。门口的鸣冤鼓破了个大洞,衙役歪歪斜斜地靠在墙根打盹,看到陈野这一行风尘仆仆、却带着煞气的人马,才懒洋洋地站起身。
“干什么的?府衙重地,闲人免进!”一个班头模样的汉子,斜着眼打量陈野那身半旧不新的官袍。
陈野没说话,旁边的张彪上前一步,掏出吏部文书和官凭,直接怼到那班头脸上:“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新任陈同知!”
那班头被张彪的气势吓了一跳,接过文书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腰杆立刻弯了下去:“哎呦!不知是同知大人驾到!小的有眼无珠!该死!该死!”说着就要下跪。
陈野虚扶一下,淡淡道:“行了,前头带路,召集所有在籍属官,大堂议事。”
“是 是 是!”班头连忙引路,心里却嘀咕:这新同知看着年轻,派头倒是不小,上来就要召集所有人?府衙都瘫痪半个多月了,能来几个可真不好说……
果然,到了大堂,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稀稀拉拉只来了七八个人。通判称病告假,推官说在审理积案,几个经吏、知事更是影子都没见着。来的这几个,也是个个没精打采,哈欠连天,看向陈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靠“粪勺金汁”上位的幸进之徒,能有什么真本事?估计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捞点战功名声就调走了。
陈野坐在主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没发火,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笑。他扫了一眼下面这群“雍州瘫”,慢悠悠地开口:“本官陈野,蒙陛下信重,擢升同知,忝掌府城民政、刑名。初来乍到,有几件事,想请教诸位。”
下面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个姓王的经理硬着头皮道:“大人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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