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点的第一把火算是点起来了。虽然沈家工棚那边暂时偃旗息鼓,但陈野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太清楚那些地头蛇的做派——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硬的不行,就来阴的。
果然,麻烦在第三天下午就来了。
当时陈野正蹲在刚挖了一半的排水沟边,跟老吴和张彪商量着怎么把沟挖得更有效率些。他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示意图:“老吴你看,这沟不能直着挖,得有点弧度,水流才冲得走淤泥。另外,沟底铺一层碎石,再压一层黏土,能管得更久......”
话音未落,负责去城里接收周别驾“承诺”拨付首批粮食的王老三,带着几个人,气喘吁吁、脸色铁青地跑了回来。
“东家!出......出事了!”王老三顾不上擦汗,“咱们从官仓领出来的那十车杂粮,在回程的半道上,被......被劫了!”
“什么?!”张彪腾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俺去宰了他!”
陈野手中的树枝“啪”地折断。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冷得吓人:“慢慢说,怎么回事?在哪儿被劫的?对方多少人?怎么劫的?”
王老三喘匀了气,详细道来:“就在城西三里外的‘老鸦坡’。那地方路窄林密,平时就有些小毛贼。咱们押车的有二十个伙计,都是好手。可对方人不多,就七八个,蒙着脸,但手脚利索得很!不抢钱,不伤人,就用砍刀把粮车的车轴给砍断了,还把拉车的骡马惊跑了三四匹!等咱们的人把骡马追回来,收拾好车轴,再一看——车上的粮食袋子,被割开了十几袋,粮食洒了一地,混了不知多少泥沙和碎石!十车粮,能用的只剩不到六车了!”
他越说越气:“这分明是故意糟践粮食!不像是寻常劫道的!”
陈野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半点暖意:“老鸦坡?离沈家庄子不到五里地吧?”
王老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东家您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陈野扔掉手中的断树枝,“寻常毛贼,劫道为财,要么抢钱,要么抢粮。哪有专门毁粮的?还他妈把泥沙碎石掺进去——这是生怕咱们还能挑出来吃啊!多损的招!”
张彪怒吼:“肯定是沈家那帮龟孙子!大人,让俺带人,去把沈家庄子平了!”
“平个屁!”陈野骂了一句,“你有证据吗?人家脸上写‘沈家劫粮’了?蒙着脸呢!去平庄子,正好给人送把柄,说咱们‘诬陷良善’、‘聚众闹事’!”
他走到被损坏的粮车旁,看着那些被割破、混入大量泥沙的粮袋,抓起一把,在手里搓了搓。粗糙的沙粒硌手,混在发黄的杂粮里,几乎无法分离。
“彪子,老三。”陈野转过身,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邪气的笑容,“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老子陪他们玩个更阴的。”
他招招手,让两人凑近,低声吩咐了一番。
张彪听得目瞪口呆:“大人,这......这也太......”
王老三则憋着笑,连连点头:“东家高明!这招绝了!”
当天傍晚,夕阳西下。沈家庄子外那条通往官道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几个“雍平安置点”的“工人”。他们推着两辆粪车——那是安置点集中厕所清理出来的“肥料”,原本打算用来沤肥的。
几个人在路口磨磨蹭蹭,似乎在检查粪车有没有漏水。突然,“意外”发生了——一辆粪车的轮子“恰好”陷进了路面的一个坑里,“恰好”车轴“不堪重负”断裂,“恰好”满车的粪水“哗啦”一下,倾泻而出,流淌了半条路面!
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黄褐色的粪水顺着路面低洼处,一直流到了沈家庄子门前那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
推粪车的“工人”似乎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想收拾,却越弄越糟。最终,他们“不得已”,只好弃车而逃,跑之前还“好心”地大喊了几声:“对不住啊!车坏了!明天再来收拾!”
等沈家庄子里的家丁闻到臭味冲出来时,只看到半条被粪水玷污的道路,和两辆破粪车,人影都没一个。
“他娘的!这是谁干的?!”沈家管事气得跳脚,指着那滩粪水破口大骂。
有眼尖的家丁在粪车边上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木牌,捡起来一看,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像是一辆粮车,车旁站着几个蒙面人,正在往车上洒什么东西。图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礼尚往来,以屎还屎。”
“这......这......”管事拿着木牌,脸都绿了。这他妈是**裸的挑衅和警告!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毁我粮食,我污你门前!而且用的是最腌臜、最恶心、也最难追究的方式!
沈家庄子连夜清洗路面,但那股子臭味,就像某种无形的嘲讽,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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