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世振与多铎在徐州前线紧张对峙、南京的朱慈烺以雷霆手段压制朝堂非议、力挺前线主帅之时,远在长江中游的武昌,另一位手握重兵的“旁观者”,也收到了这场战事的详细情报。
左良玉府邸深处,灯火通明。
左良玉放下手中那份辗转多方才送到的密报,久久沉默。
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双鹰目此刻却微微眯起,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两万精锐前锋……三千八旗军全军覆没……”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世振……孙传庭的儿子……”左良玉的嘴角扯出一丝不知是赞叹还是忌惮的弧度。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计策!难怪老子那两万偏师在他手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他对孙世振的军事才能感到心惊。
自他拥兵自重以来,官军也好,流寇也罢,罕逢敌手,却在孙世振手里吃了大亏,折损了两万兵马。
如今连凶名赫赫、入关以来几乎所向披靡的八旗兵,也在孙世振手下碰得头破血流,这足以说明此人绝非侥幸,而是真正有经天纬地之能的帅才,更兼有一股令人胆寒的酷烈狠劲。
震惊之余,一股难以抑制的、属于乱世枭雄的投机之心,却在左良玉胸中悄然滋长,迅速压过了对孙世振的忌惮。
“孙世振再能打,他麾下有多少兵?徐州前线,撑死了四五万能战之兵吧?多铎这次南下,可是带着十万以上的八旗蒙古汉军!不过是折了前锋,伤了点皮毛,多铎岂能善罢甘休?接下来,必是雷霆报复!”左良玉站起身来,在宽敞的书房内踱步,思路愈发清晰。
“孙世振抵挡多铎主力,必定是竭尽全力,捉襟见肘,后方必然空虚……”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悬挂的巨幅舆图上,手指从武昌缓缓滑向东南,沿着长江,最终点在南京、扬州一带。
“若此时……老夫从武昌起兵,顺江而下……”一个大胆而阴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诱惑力。
“不必去硬碰孙世振的徐州防线,只需直扑南京!或者,至少做出东进的姿态,威胁孙世振的侧后!届时,孙世振首尾不能相顾,多铎再正面强攻……嘿嘿……”
左良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孙世振兵败身死、南京小朝廷覆灭的场景。
而他,则可以在其中扮演一个关键角色,攫取最大的利益。
“对!就这么办!”他猛地一击掌,眼中精光四射。
“多铎现在定然是暴跳如雷,急于报仇雪耻。老夫此时派人去与他接洽,以出兵夹击孙世振、袭扰明军后方为条件,向他,向大清,要一个……王爵!不,至少是个世袭罔替的公爵,外加一个地方实权!”
他觉得这个算盘打得精妙无比。孙世振和多铎鹤蚌相争,他左良玉正好做那得利的渔翁。
既报了之前兵败之仇(虽然是他先动手),又能借清军之力除掉心腹大患孙世振和南京新朝,还能为自己在即将到来的新朝(清朝)中,谋取一个极高的起点和稳固的地位。
“来人!”左良玉扬声唤来心腹幕僚,低声吩咐一番。
很快,一名能言善辩、熟悉北地情形的使者被秘密选出,携带左良玉的亲笔密信,在一队精悍家丁的护卫下,乘快船悄然离开武昌,星夜兼程,前往北面寻找多铎的大军。
与此同时,徐州以北约百里,清军南征主帅、豫亲王多铎的中军大营。
多铎正值盛年,面容刚毅,此刻却因愤怒而扭曲。
他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多尔衮的亲弟,自随兄长征战以来,何曾受过如此挫折?
尤其对手并非袁崇焕、洪承畴那样的名将,而是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孙传庭之子!
这让他感到的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个人尊严的严重受损。
“孙世振!本王誓要将你碎尸万段!用你全军的血,来祭奠我八旗勇士的英灵!”多铎的咆哮声在大帐中回荡。
就在这火山即将喷发的时刻,亲兵来报,称有自称武昌左良玉使者的人求见。
“左良玉?那个拥兵自重、首鼠两端的家伙?”多铎闻言,怒极反笑。
“他派人来做什么?来看本王的笑话吗?”
尽管暴怒,多铎残存的理智让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南京方面的情报?
使者被带入大帐,帐内尚未散尽的肃杀之气和满洲将领们如同要噬人的目光,让他腿脚发软,但还是强撑着行礼,呈上了左良玉的密信。
多铎不耐烦地拆开信,快速浏览。
信中,左良玉先是对大清兵威表示“敬仰”,对战局“关切”,随后话锋一转,暗示自己手握重兵,坐镇长江中游,对南京乃至孙世振的后方有“重大影响”,最后委婉提出,若能得大清“看重”,许以“显爵重任”,他愿意“择机而动”,“协助”大清解决孙世振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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