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仓促举行的登基大典,在血腥气的萦绕下草草收场。
朱慈烺,此刻应称其为大明的新君,甚至未能在那张刚刚见证了一场政变的龙椅上多坐片刻,便在孙世振和史可法的紧急护卫下,移驾至相对安全的偏殿。
象征性的仪式可以简省,但现实的烂摊子却必须立刻收拾。
孙世振与史可法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染血污的衣袍,便投入了更加紧张、也更加危险的权力接管工作中。
果然,预料中的反抗迅速爆发。
马士英和江北四镇经营南京并非一日,他们麾下早有部分嫡系部队以“护卫京师”、“筹备大典”等名义进驻了南京城内及周边要地。
当他们的主帅在皇极殿被诛杀的消息传出后,这些部队瞬间炸营。
“为马总督报仇!”
“高总兵死得冤啊!”
“史可法、孙世振是叛贼!矫诏杀帅!”
“杀进皇宫,清君侧!”
混乱的呼喊声在南京各处的兵营和街巷响起。
失去统帅的军队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部分忠于旧主的将领鼓噪士兵,试图冲击皇宫,或抢占城门、武库等要害之地。
他们无法接受主帅突然被杀、权力更迭的现实,更不愿轻易向一个靠政变上台的新皇帝效忠,尤其这个新皇帝背后是之前被视为“迂阔”的史可法和名不见经传的孙世振。
一时间,南京城内杀声再起,火光隐隐。
刚刚经历了一场宫廷政变的都城,转眼又陷入了内战的边缘。
幸而孙世振与史可法早有防备。
史可法以其兵部尚书的身份,加上事先联络好的部分中下层军官,迅速控制了南京京营中尚未被马士英势力完全渗透的部分,以及皇宫禁卫的指挥权。
孙世振则与赵铁柱等亲卫,如同数把尖刀,带领着史可法所能调动的可靠部队,哪里反抗最激烈,就扑向哪里。
孙世振手持“镇岳”剑,身先士卒,他的勇猛和果断在乱军中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赵铁柱等人更是悍不畏死,往往能以少击多,迅速扑灭反抗的火焰。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夜幕彻底笼罩金陵。
街巷之中,兵营之内,进行了无数次小规模的激烈交锋与清剿。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哀嚎声与兵刃撞击声此起彼伏。
直到星月高悬,南京城内的喊杀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最后一股成建制的、据守在一处粮仓负隅顽抗的马士英残部被孙世振亲自带兵攻破,其头目被阵斩。
至此,南京城内的主要反抗力量被基本肃清,城防、武库、官署等重要设施,终于被孙世振和史可法联手控制。
皇宫,谨身殿(暂作皇帝起居之处)内,烛火通明。
朱慈烺虽然疲惫,但毫无睡意,他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当看到孙世振与史可法联袂而入,虽然两人甲胄未解,满身征尘,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但神情却透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后的松弛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陛下,”史可法率先躬身行礼,声音沙哑。
“托陛下洪福,城内叛逆已基本肃清,南京局势,已初步掌控在我等手中。”
孙世振也行礼道:“臣等幸不辱命。”
新帝连忙上前,亲手虚扶起二人,看着他们衣袍上凝固的血迹和脸上的疲惫,心中百感交集,动容道:“二位爱卿辛苦了!若无卿等鼎力相助,舍命拼杀,朕…朕恐怕早已成为福王刀下之鬼,何谈光复大业?此功,朕铭记于心!”
他的感激发自肺腑。
这一日,他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坠入血火考验的剧烈颠簸,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
然而,孙世振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轻松,他沉声道:“陛下,此刻远非可以高枕无忧之时。南京虽暂定,然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史可法闻言,也收敛了刚刚放松的神情,点头表示赞同。
孙世振继续分析,语气严峻:“马士英、高杰等人虽已伏诛,但其根基在于江北四镇数十万大军!如今他们的主帅在南京被杀,消息一旦传开,江北诸军岂会善罢甘休?他们绝不会轻易接受朝廷…接受陛下您的诏令!”
史可法沉吟道:“孙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老夫或可以兵部尚书之名,行文江北,陈明福王篡逆、陛下正统之事,或许能安抚部分将士,使其归顺朝廷?”
孙世振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史大人,恕末将直言,此想法恐怕过于乐观。江北四镇,早已非国初之卫所官兵。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人,视军队为私产,麾下将领也多为其亲信、乡党,利益盘根错节。他们眼中,只怕早已没有朝廷,只有给他们粮饷、让他们作威作福的主帅!”
他看向新帝,一字一顿道:“陛下,这些军队,其心早已私化!他们忠于的不是大明,而是能带给他们利益的人。如今头子被杀,他们要么会拥立新的统帅以求自保,要么会干脆以此为借口,兴兵作乱,甚至…投降北虏,亦未可知!”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朱慈烺脸色微变,急切问道。
“唯有强硬应对!”孙世振斩钉截铁。
“必须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一方面,陛下需立刻下旨,公告天下,阐明福王、马士英等人之罪,宣扬陛下继位之正统,争取舆论。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立刻集结所有能够调动的忠诚军队,准备迎战!”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若想重振朝廷威严,使四方慑服,在此乱世,空谈仁义道德毫无用处!有时候,必须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浇铸出新的秩序和权威!江北四镇若敢反叛,那便是我们立威的第一战!唯有打赢这一仗,陛下您的皇位,才能真正坐稳,朝廷的政令,才能出得了这南京城!”
谨身殿内,烛火摇曳。
孙世振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却如同重锤,敲醒了尚存一丝幻想的朱慈烺和史可法。
乱世皇帝的宝座,从来不是温良恭俭让就能坐稳的。
它需要铁与血来锻造,需要无数的尸骨来奠基。南京的初定,仅仅是一个开始,更加严峻的考验,已然迫在眉睫。江北的方向,阴云正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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