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 第97章 防疫手册

通州河畔，人流如织，数千民夫挥汗如雨，堤坝一日日增高，希望的生机在这片土地上重新萌发。然而，随着天气渐暖，人员聚集，一股无形的威胁也开始在营地上空悄然弥漫——时疫。自古以来，大灾大役之后，常有疠气流行，死者枕藉，往往比灾荒本身更为酷烈。流民营地内，卫生条件极差，人畜粪便、垃圾污物随意处置，饮用水源也与污染区相距不远，这一切都构成了疫病滋生的温床。

太医吴又可这几日眉头紧锁，他穿梭于各处流民聚集点，亲眼看到一些民夫开始出现发热、呕吐、腹泻之症，虽尚未形成大规模蔓延，但那不祥的预兆已让他这位毕生与瘟疫打交道的医者心生警兆。他深知，一旦疫情在数万聚集的流民中爆发，不仅河工将瞬间瘫痪，更可能演变成一场席卷京畿的浩劫。他连夜起草了关于防范疫气的条陈，准备急报太子与李嗣京。

然而，不等他的条陈送出，东宫的密信已先一步抵达了他的手中。信是太子亲笔所书，语气急切，其中所述内容，更是让吴又可震惊不已。

信中，太子并未引用任何医学典籍，而是直接提出了几条清晰、具体得令人匪夷所思的防疫措施：

“饮水务须煮沸放凉再饮，切不可直接取用河渠生水。”

“营地须划定区域，挖掘深坑，所有污物、垃圾集中深埋，不得随意倾倒。”

“发现呕吐、腹泻、发热者，立即与其他健康民夫隔开居住，其衣物、用具需以沸水烫洗，或置于阳光下暴晒。”

“督促民夫勤加洗漱，至少保证饭前便后以清水净手。”

这……这完全超出了吴又可所知的医学范畴！煮沸饮水？深埋垃圾？隔离病患？这些方法闻所未闻，与《黄帝内经》、《伤寒论》等经典所载的“避其毒气”、“服食药物”等传统防疫思路大相径庭。尤其是“煮沸饮水”一条，更是让他难以理解，水煮开了，其“水性”岂非大变？如何还能养生？

（吴又可内心：殿下此论，实在……实在有违医理！水乃至阴至寒，煮沸则性变，如何能饮？还有那深埋垃圾，秽气不出，岂不更郁结于地中，反生瘴疠？殿下虽天纵英明，然于医道一途，怕是……）

他心中充满了疑虑，甚至觉得太子有些“胡闹”。但太子的命令不容置疑，信末严令，让他即刻根据这几条原则，编撰一份通俗易懂的《防疫简易手册》，迅速在通州河工流民点推行，不得有误！

吴又可捧着信，在值房里来回踱步，内心挣扎万分。一方面，他坚信自己的医学素养和历代经验；另一方面，太子过往的种种“奇思妙想”（如以工代赈）最终都证明卓有成效。最终，对太子的信任和对疫情的担忧压倒了个人的疑惑。他长叹一声，决定暂且放下成见，依令而行。

他结合自己的医学知识，将太子提出的几条“古怪”要求，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进行了解释和扩充。例如，将“饮水煮沸”解释为“杀灭水中看不见的微小虫蛊”；将“垃圾深埋”解释为“避免秽气散发，招引疫鬼”；将“隔离病患”解释为“防止病气过给他人”。他将其编撰成一本薄薄的、图文并茂的《防疫简易手册》，其中还加入了一些他认为是“正道”的防疫药方，如焚烧苍术、佩戴香囊等。

手册编成后，由李嗣京下令，在河工各队强制推行。起初，阻力巨大。民夫们觉得麻烦，胥吏们觉得多事。

“喝水还要烧开？多费柴火！”

“挖坑埋垃圾？俺们祖祖辈辈都这么倒的，也没见咋的！”

“洗啥手？庄稼人哪那么讲究！”

怨声四起，推行缓慢。

转机发生在推行手册约十日之后。营地一侧，有几个来自同一村落的民夫，因嫌麻烦，依旧偷偷饮用旁边一条水渠的生水，也未按规定处理垃圾。结果数日之内，这几人接连出现严重腹泻、高烧，其中两人更是病情危笃。而严格遵守新规、饮用开水的其他队伍，则几乎无人患病。

吴又可亲自去诊治了那几名病患，心中震动不已！他仔细回想，这几人所饮用的水渠上游，恰好有一处较大的垃圾堆放点！难道……难道太子所言“水中微小虫蛊”竟是真的？！那看不见的“虫蛊”通过污水进入人体，才导致了这可怕的腹泻发热之症？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劈开了他固守多年的医学观念！他立刻将此事作为典型案例，在营地内大肆宣讲，并请李嗣京以官府的权威，强制要求各队必须设立开水供应点，必须挖掘深坑处理垃圾，违者重罚。

有了活生生的例子，再加上官府的严令，民夫们终于不敢再怠慢。营地内，一排排临时搭建的灶台整日冒着炊烟，专门负责烧水；指定的垃圾深埋区也建立起来；一旦发现病患，立刻被转移到单独设立的“疠所”进行隔离和治疗。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那起初在营地边缘悄然滋生的疫情苗头，被迅速扑灭。整个河工营地，数万人聚集，在整个春夏之交的疫病高发期，竟奇迹般地保持了基本的健康，因病减员的情况远低于预期。河工的进度未曾因疫情而受到大的影响，流民们也因为身体无恙而更加感念太子的恩德。

吴又可站在堤坝上，看着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营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与敬佩。他回到住处，郑重地在自己那本《瘟疫论》的手稿上，添上了崭新的一章，标题便是“论沸水洁具、深埋秽物以防疠气”。他不再将太子的指导视为“胡闹”，而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更为谦卑和开放的眼光，去审视和探究这瘟疫背后的真正根源。

太子殿下所授的，或许并非具体的药方，而是一种更为根本的、从源头切断疫病传播的思维之道。这本薄薄的《防疫简易手册》，其意义远不止于防止了一场可能的瘟疫，更在于它如同一声惊雷，开始震醒这个时代沉闷的医学界，播下了一颗名为“预防”与“公共卫生”的宝贵种子。而这颗种子，正随着河工的进展和流民的归乡，悄然向更广阔的地域散播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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