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 第86章 户部审议（下）

户部议事厅内的僵持，如同窗外渐渐凝聚的暮色，沉重得令人窒息。烛火因久燃而落下斑驳的烛泪，映照着条案两侧愈发冷硬的面孔。李嗣京的据理力争，虽未落下风，却也难以撼动以张文渊为首的户部官员们那堵建立在“国库空虚”和“旧例成规”之上的无形之墙。审议，似乎注定要在无休止的扯皮与质疑中，走向被无限期搁置的结局。

李嗣京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借微涩的凉意压下心头的焦躁与无力。他知道，仅凭道理和数据，无法唤醒这些装睡的人。他们反对的并非政策本身，而是政策背后所代表的、可能打破现有利益格局的力量。

就在张文渊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次以“需进一步核验”为由，将这审议拖入下一轮冗长程序之时，议事厅的门被轻轻叩响。一名户部掌案吏目躬身而入，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并未走向主位的张文渊，而是径直来到坐在张文渊下首的一位姓王的户部郎中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同时将一小卷看似不起眼的纸条，隐秘地塞入了王郎中置于膝上的袖中。

王郎中起初面露不耐，但当他借着案几的掩护，快速展开那纸条瞥了一眼后，整个人如同被冰雪泼中，猛地一颤！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捏着纸条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额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那纸条上，并无长篇大论，只寥寥数行字，却清晰地列出了两笔账目：一笔是他经手的、去年山东清吏司一笔赈灾银的“火耗”虚报数额；另一笔，则是他妻弟名下新近在通州购置的一处宅院地址与价款。数额、时间、关联人物，皆精准无误！末尾甚至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淡淡的、仿佛随意点上的墨点。

这墨点，在王郎中眼中，却比任何刑部的朱笔勾决更令人胆寒！他瞬间明白，这绝非巧合！这是警告！是来自那个他无法抗衡的、深宫之中的力量的警告！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勾当，早已被人洞察，记录在案。此刻将这证据“送”到他手中，用意不言自明——若在通州议案上再行阻挠，下一步，这纸条便会出现在都察院，甚至直达天听！

（主角视角，通过王承恩的运作）

（主角内心：腐蠹之穴，岂能无缝？尔等既以‘规矩’‘程序’为盾，阻我救民之路，便莫怪我用这官场最常见的‘规矩’，敲开尔等的硬壳！）

王郎中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对面的李嗣京。方才他还与同僚们一同咄咄逼人，此刻却感觉如坐针毡，那一道道原本投向李嗣京的质疑目光，此刻仿佛都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剑。

张文渊并未察觉下属的异样，他正准备按照既定思路，为今日的审议做个“有待商榷”的结论。然而，他刚要开口，那位王郎中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险些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张……张侍郎！”王郎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与他方才的侃侃而判若两人，“下官……下官细思李郎中所言，觉……觉得甚是有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嗣京，都惊愕地聚焦在这位突然“反水”的同僚身上。

王郎中不敢看张文渊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低着头，语速飞快，几乎是不经思考地说道：“通州之策，虽有耗费，然其成效卓着，活民无数，稳固地方，此乃不争之事实！太子殿下高瞻远瞩，李郎中执行有力，实为我等效法之楷模！至于……至于钱粮之困，下官以为，正因国用维艰，才更需此等能化消极为积极、变负担为产出的良策！或……或可先定其原则，准其继续试行，至于全国推广所需钱粮，容后再……再徐徐图之，另行筹措便是！若因财力一时之困，便扼杀此等善政，岂非……岂非因小失大，寒了天下黎民之心？”

他这一番话，虽然逻辑有些混乱，言辞也远不如之前刁难李嗣京时那般犀利，但其立场的骤然转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厅内微妙的平衡！

张文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王郎中，目光中充满了惊怒与不解。其他几位户部官员也面面相觑，不知这王郎中为何突然像是中了邪一般。

有了第一个突破口，气氛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另外一两个本就对太子政策心存好感、或是与王郎中有类似“隐忧”、或是单纯见风使舵的官员，见势不妙，也开始含糊其辞地附和起来：

“王大人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是啊，通州毕竟已有成效，完全否定，恐有不妥……”

“原则性通过，细节再议，倒也是个法子……”

反对的阵线，从内部出现了裂痕。

李嗣京虽不明就里，不知那纸条的存在，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立刻趁热打铁，起身拱手，语气沉稳而坚定：“诸位大人！通州试点，关系数万生灵，亦关乎朝廷威信！既已有成效，便当肯定其方向。嗣京愿立军令状，必当竭尽全力，用好每一分钱粮，务使河工圆满，流民得所！恳请诸位大人，秉公决议！”

张文渊孤立了。他看着神色各异的同僚，又看了看对面毫不退让的李嗣京，知道再强行压制已不可能，反而会暴露己方阵营的分裂。他阴沉着脸，沉默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既然……既然诸位同僚皆以为可行……那便依议。通州以工代赈之策，原则性通过，准其依现有模式继续试行。所需后续钱粮……由户部……酌情协调。具体章程细则，容后再定。”

“原则性通过”！

这五个字，如同赦令，让李嗣京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虽然前面还有“细则容后再定”的尾巴，但最关键的障碍，已经被搬开了！通州的星火，保住了！

审议，在一片诡异而复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官员们各自散去，王郎中几乎是逃离了议事厅，而张文渊则拂袖而去，脸色铁青。

李嗣京独自收拾着案上的文书，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背后定然有他所不知的较量。他朝着皇宫的方向，默默拱了拱手。

东宫之内，主角听着刘凤祥低声禀报审议结果，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原则性通过……呵，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这点缝隙，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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