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和信息记录的“新规”在东宫内部慢慢推行,朱慈烺也渐渐习惯了这具身体和明朝太子的日常生活节奏。虽然依旧怀念现代的种种便利,但求生的本能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让他开始积极适应这个时代。
他每日除了固定的“复健”(散步)、阅读(主要是兵书和史书,辅以让他头疼的经义)、听取刘凤祥的“日志汇报”并进行“信息筛选培训”外,也开始有意识地接触东宫的其他事务。
比如,查看东宫的账目。虽然只是简单的流水记录,但他还是从中看出了些门道。东宫的用度,理论上由内务府按月拨付,包括银钱、布匹、炭火、食材等各项物资。但账面上显示的数额,与实际到手的东西,往往存在着微妙的差距。
刘凤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殿下,历来都是如此的。内务府那帮人,雁过拔毛,能足额给个七八成,就算他们讲规矩了。”
朱慈烺看着账册上那明显低于标准的炭火、布匹数量,眉头微蹙。他知道宫中有贪墨,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连太子东宫的份例都敢克扣。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东宫、对他这个太子的轻视。
看来,上次借母后的手收拾了那个送炭的李太监,只是敲山震虎,并没真正打疼他们。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主子,并不把母后的这次出手放在眼里。
他想起刘凤祥打听到的消息,那个李太监,似乎和宫里一位姓田的贵妃走得颇近。田贵妃……历史上崇祯确实有位宠妃田氏。如果真是她在背后撑腰,那内务府敢如此怠慢东宫,倒也说得通了。
这是看准了我这个太子不得宠,母后性子又不够狠辣,所以有恃无恐? 朱慈烺心中冷笑。
他按捺下立刻发作的冲动。现在实力不济,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但他也不会任由别人拿捏。
机会很快又来了。这日内务府按例送来这个月的布匹和一部分日常用物。
负责接收的是刘凤祥和另一个管库房的老太监。朱慈烺恰好“路过”前殿,便驻足观看。
来的还是那个下巴有颗黑痣的李太监,脸上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身后跟着几个抬着箱笼的小力巴。
“刘公公,忙着呢?”李太监拱了拱手,态度算不上恭敬,“这个月的份例,咱家给送来了,您点点?”
刘凤祥如今底气足了些,上前打开箱笼查验。朱慈烺也踱步过去,目光扫过箱内的物品。
布匹颜色晦暗,手感粗糙,明显是积压的陈旧货色。一些瓷器用具,也带着细微的瑕疵。最过分的是那一筐炭,表面看着还行,但刘凤祥用手一摸,脸色就变了——入手冰凉潮湿,这要是点着了,得冒出多少烟?
“李公公,”刘凤祥强压着怒气,指着那筐炭,“这炭……怕是受潮了吧?还有这布,这颜色……似乎也不是往年的新货?”
李太监三角眼一翻,拖长了声调:“哎哟,刘公公,您这话说的!库房里就这些东西了,咱家也是按规矩办事。如今各处用度都紧,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太子殿下素来俭朴,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吧?”
他话里带刺,甚至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朱慈烺,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个不得宠的太子,有的用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什么?
朱慈烺面色平静,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也没看到那些劣质物品。他甚至伸手从筐里拿起一块炭,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湿意,然后又轻轻放下,手指沾了些黑灰。
刘凤祥气得脸色通红,想要争辩,却被朱慈烺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公公辛苦了。”朱慈烺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东西既然送到了,就入库吧。”
李太监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好说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和更深的轻视,拱了拱手:“殿下体恤,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姿态比来时更显倨傲。
“殿下!”刘凤祥等人一走,立刻急道,“他们就拿这些次货来糊弄您!这炭根本没法用!这布……”
“本宫知道。”朱慈烺打断他,看着李太监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回到殿内,刘凤祥依旧愤愤不平,秋香也在一旁,小脸上满是气愤:“那些人太欺负人了!殿下,咱们告诉皇后娘娘去!”
朱慈烺坐在书案后,用湿毛巾慢慢擦着刚才沾了炭灰的手指,摇了摇头:“告诉母后,母后或许能再训斥他们一顿,甚至换个太监来。但然后呢?换汤不换药。只要内务府还是那些人把持,只要他们背后的人没倒,克扣东宫用度的事情,就不会真正停止。”
他看向刘凤祥:“凤祥,把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还有那炭、那布匹的样子,都详细记下来。”
刘凤祥一愣:“还记?殿下,这……这摆明了就是他们刁难啊!”
“就是要记下他们如何刁难。”朱慈烺语气冷静,“记下今日是何时送来的,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谁(李太监),他具体说了什么话,神态如何。记下那些布匹是什么颜色,什么质地,大概有多少匹。记下那炭摸起来有多湿,大概有多少块。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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