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 第43章 文胆入彀

时序流转，寒意愈深，紫禁城的宫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东宫内，却因一纸正式的任命敕书，平添了几分不同往日的郑重气息。

敕书是由司礼监经手，以皇帝的名义下达，内容简明扼要：擢升原庶吉士陈子龙为东宫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或类似品级适中、职掌文书、适合储君近臣的官职），即日入职，随侍太子左右，协理文书机要。

这并非多么显赫的高官，但其象征意义和实际权限却非同小可。这意味着陈子龙从此不再是游离于东宫体系外的“伴读”或“客卿”，而是正式纳入太子官属体系的核心成员，拥有了名正言顺参与东宫机务的身份。这是朱慈烺在人事布局上，迈出的坚实一步。

接到敕书的陈子龙，身着崭新的青色官袍，在东宫书房内向朱慈烺行正式叩拜之礼，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臣，陈子龙，叩谢殿下知遇之恩！必当竭尽驽钝，辅佐殿下，万死不辞！”

朱慈烺端坐于书案之后，受了全礼，方才温言道：“子龙请起。日后东宫文书机要，便托付于你了。望你不负孤望，亦不负平生所学。”

“臣，定不负殿下重托！”陈子龙起身，垂手肃立，脸上洋溢着被信任、被重用的荣光与使命感。他知道，从此他的仕途乃至身家性命，都已与眼前这位年轻的储君紧密相连。

简单的入职仪式后，朱慈烺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了陈子龙。

“子龙，你既已入职，孤便交给你第一个差事。”朱慈烺神色郑重，“这是孤草拟的一份《剿寇条陈》，乃是对杨阁老‘十面张网’之策的一些补充与细化，亦包含孤对剿寇实务的一些浅见。你拿去，仔细斟酌，加以润色。”

陈子龙双手接过，入手便觉分量不轻。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开篇，心中便是一震。这绝非寻常的官样文章，其内容直指当前剿寇策略的核心弊端，并提出了诸多具体而微、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操作建议。

“殿下，这是要……”陈子龙有些迟疑。这份条陈若递上去，无疑是对杨嗣昌方略的某种修正和质疑，势必再起波澜。

朱慈烺目光深邃，缓缓道：“杨阁老战略宏大，然失之于空。孤此陈，不求全盘否定，只求补其罅漏，使之更切实际。譬如，‘十面张网’需明确各‘正’、‘隅’之责权，避免推诿；需强**报互通，防止贼寇钻营；需规定钱粮拨付与使用细则，防止虚耗；更需申明，‘剿’与‘抚’当并重，严惩首恶，招抚胁从，不可一味滥杀，徒增民怨。”

他顿了顿，指着那叠草稿：“其中有些想法，孤写得直接，用语或许不够圆融。子龙你长于文章，深知庙堂文牍之规范，由你润色，当能使道理更明，言辞更顺，既不失锋芒，亦合乎体制。”

陈子龙瞬间明白了太子的意图。这份《剿寇条陈》，既是针对时弊的献策，也是一份宣言，宣告东宫在军国大事上拥有独立的、务实的思考。而让他来润色，则是将这份“文胆”的职责，实实在在地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感到肩头一沉，同时也涌起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情。能参与此等关乎国策的文书拟定，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臣，领命！”陈子龙肃然应道，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草稿，“臣必悉心揣摩殿下深意，字斟句酌，务使此文情理兼备，可行可纳！”

朱慈烺点点头，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去吧，就在偏殿值房办理。有何不解之处，随时可来问孤。”

陈子龙躬身退下，捧着那叠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草稿，快步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值房。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文书工作，更是一次考试，一次将他自身才学、理念与太子意志深度融合的实践。

值房内，炭火早已生暖，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陈子龙摒除杂念，端坐案前，深吸一口气，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太子的草稿。

越读，他心中越是惊叹。太子殿下对剿寇事务的洞察，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刻、具体。其中关于明确责任、情报共享、钱粮审计的提议，直指官僚体系的积弊；而强调“剿抚并用”、区别首从的主张，则体现了一种超越单纯军事打击的政治智慧，与他撰写《流民论》时的悲悯情怀隐隐相通。

但太子的行文，确实如其所言，过于直白，甚至有些地方用了些近乎市井的比喻（内心OS：殿下这“防止虚耗”写成“防止银子打了水漂”……这，这恐惹清流非议），有些建议也显得过于急切，缺乏必要的铺垫。

陈子龙提起笔，凝神静思。他既要保留太子原意的那份锐利与洞见，又要用符合官场规范的、更为典雅含蓄的辞藻将其包裹起来；既要阐明道理，又要顾及阅读者（尤其是皇帝和那些阁老）的接受程度。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极考功力。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搁笔沉吟，反复推敲。他将“银子打了水漂”改为“严防帑金虚耗”；将过于直白的指责，转化为引经据典的忧思与建议；将那些急切的操作步骤，融入到更具条理和层次的整体方略阐述之中。

这个过程，不仅是在润色文章，更是在深入理解并消化太子的战略思想。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与太子进行一场无声的深谈，每一次落笔，都是对太子意图的一次揣摩与共鸣。

当暮色降临时，陈子龙终于放下了笔，看着眼前这份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既保持了原有锋芒又合乎章法的《剿寇条陈》润色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眼中布满了血丝，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不仅仅完成了一份文书，更是在心中，将太子的理念，化为了自己的信念。

这份经由他手润色而成的条陈，将承载着东宫的声音，再次投向那波澜云诡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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