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昨日太庙哭祭的悲怆尚未散去,今日朝会便直接进入了更为残酷的问责与争吵环节。
崇祯皇帝高踞龙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再流泪,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他如同一头受伤的雄狮,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每一次目光的停留,都让被注视者脊背发凉。
“说话啊!”崇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平日里一个个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如今祖宗陵寝蒙尘,逆贼猖獗至此,你们就只会在这里当木头人吗?!”
雷霆之怒,终告爆发。
“臣等有罪!”以温体仁、杨嗣昌为首,百官齐刷刷地跪倒一片,请罪之声此起彼伏。这是标准流程,先认罪,再想办法甩锅或自保。
“有罪?光说有罪有何用!”崇祯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杨一鹏罪该万死,已然明正典刑!可光杀一个杨一鹏,就能让逆贼授首?就能让皇陵恢复如初吗?!朕要的是对策!是剿灭逆贼的办法!”
他目光如刀,首先砍向跪在最前面的兵部尚书杨嗣昌:“杨嗣昌!你身为本兵,总督剿寇事宜,贼势何以坐大至此?竟让其流窜至凤阳,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举!你有何话说?!”
杨嗣昌须发微颤,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惶恐:“陛下息怒!臣……臣万死难辞其咎!然……然流寇势大,狡黠异常,各省督抚协防不力,或拥兵自重,或畏敌如虎,粮饷转运亦时常不济……臣……臣每每令下,往往如同泥牛入海啊陛下!”他一边认罪,一边熟练地将责任分摊给地方督抚和后勤部门,这是官场老手的标准操作。
“协防不力?粮饷不济?”崇祯冷笑,“皆是托词!若非你调度无方,督剿不力,何至于此?!”
“陛下明鉴!”杨嗣昌伏地不起,不敢再多言,只是不断重复着“臣有罪”。
这时,立刻有御史出列,顺着皇帝的意思,对杨嗣昌发起了猛烈的弹劾,言辞激烈,几乎要将凤阳之败的所有责任都扣在他一人头上。也有人隐晦地将矛头指向内阁,认为中枢辅弼不力,才导致地方糜烂至此。
温体仁作为首辅,不得不出列,他依旧是那副沉稳悲痛的模样:“老臣等确有失职,恳请陛下治罪。然当务之急,乃是如何调集精兵强将,驰援凤阳,围剿逆贼,以雷霆之势,彰显天威,安定人心。”
他的建议很“正确”,也很符合常规思维——哪里出事,就派兵去哪里镇压。
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几派:主张立刻调集重兵围剿凤阳的;认为当严惩杨嗣昌以谢天下的;还有少数人提出应警惕流寇其他动向的,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主流的“复仇”情绪中。
争吵声、辩解声、弹劾声混杂在一起,奉天殿仿佛变成了一个嘈杂的集市,却始终争论不出一个能让崇祯满意的结果。
朱慈烺站在储君的位置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到崇祯脸上的不耐烦和失望越来越浓。皇帝需要的不只是追责和表忠心,他需要一个能打破眼前僵局,真正切入问题核心的见解。
就在争吵声稍歇,崇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疲惫地扫过下方,似乎对这群臣工彻底失望,准备强行下令时,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太子朱慈烺的身上。
昨日太庙中,这个儿子那沉稳的眼神和那句关于贼寇动向的惊人之语,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马当活马医吧……或许……
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期待,还有深藏的帝王猜疑,崇祯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太子。”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整个奉天殿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温体仁垂下的眼帘微微抬起。
跪在地上的杨嗣昌也忍不住侧头望去。
所有文武百官的目光,带着惊愕、好奇、不屑、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储君身上。
朱慈烺心脏微微一紧,但面上波澜不惊。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儿臣在。”
崇祯看着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昨日你于太庙所言,朕记得。今日朝议,群臣皆言需重兵围剿凤阳。你……对此有何看法?”
来了!
真正的考验,就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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