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御营的名号如同一剂强心针,让这一百八十名青年士兵的精神面貌有了初步的改观。曹变蛟的铁腕操练更是日复一日,雷打不动,将基本的队列纪律和体能要求如同打铁般,一遍遍锻打进这些年轻人的筋骨之中。校场上,口令声、脚步声、器械的碰撞声,取代了往日的死寂与散漫,开始有了几分军营应有的气息。
然而,主角站在点将台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的,更多是一种基于恐惧和惯性而产生的服从。曹变蛟的严厉能够约束他们的行为,却无法真正触及他们的内心。这些士兵的眼神中,依旧缺乏一种内在的驱动力,一种超越了口腹之欲和棍棒威胁的、真正属于军人的魂魄。
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即使训练得再精良,也不过是听令而动的工具,一旦遭遇逆风恶浪,便有崩溃之虞。曹文诏的家丁骁勇,除了厚饷和情谊,亦有其作为职业军人的骄傲与归属感。而眼前这些年轻人,来自京营的底层,长期被忽视、被盘剥,他们对“朝廷”、“国家”的概念模糊甚至疏离,当兵吃粮,或者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是他们最原始的动力。
这,远远不够。
主角需要的,是一支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的军队。需要将“忠君”与“保民”的理念,将个人命运与集体荣辱的联系,如同熔铸铁水般,灌注进他们的意识深处。
这一日,傍晚操练结束后,士兵们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解散用餐,而是被要求以什(十人一队)为单位,整齐地坐在校场冰冷的土地上。点将台前,破天荒地竖起了一块用木架支撑起来的、刷了黑漆的木板,旁边还放着一小桶石灰水和一支简陋的“笔”。
就在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年轻的太子统领又要做什么时,主角亲自走到了台前,他没有穿华丽的袍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箭袖,神情平静,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带着汗水、尘土和疑惑的年轻面孔。
“今日操练,诸位辛苦了。”主角的开场白很平淡,却让士兵们有些意外。“曹操练官的规矩,是让你们知道怎么动,怎么打。而孤今日,要跟你们说说话,说说咱们这东宫御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立,你们提着脑袋在这里吃苦流汗,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晦涩的古文,他的语言直白得如同拉家常,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要跟他们这些丘八“说说话”?
主角拿起那支石灰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但却能辨认出轮廓的小房子,旁边画了几个简单的小人。
“假设,这是你们的家。”主角指着那小房子,“家里有父母,有妻儿,或者有你们惦记的姑娘。” 这话引得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和些许骚动,气氛松弛了一些。
“然后,”主角又在房子远处,画了几个面目狰狞、手持利刃的抽象人影,“来了流寇,或者北边的鞑子。他们要抢你们的粮食,烧你们的房子,杀你们的父母,淫辱你们的妻女姐妹。”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描绘的画面却让台下的笑声戛然而止,许多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中透出本能的反感和恐惧。这些都是他们或亲眼所见,或耳闻能详的惨剧。
“你们说,该怎么办?”主角问道。
台下沉默片刻,有人小声嘟囔:“打……打他狗日的!”
“对!打!”更多的人附和起来,带着愤怒。
“好!”主角肯定道,随即话锋一转,“可要是你们手无寸铁,身子虚弱,像刚来这儿时一样,站都站不稳,打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贼寇吗?”
士兵们沉默了。
主角用石灰笔将代表士兵的小人画得强壮了一些,手里加上了刀枪。“所以,我们要操练!要变得强壮,要精通武艺!这身本事,首先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自己的家,保护你们在乎的人!不让你们自己,和你们的亲人,变成路边无人收殓的白骨,或者流离失所的难民!”
他顿了顿,让这个最朴素、最直接的理念在士兵心中沉淀。然后,他抬手,将那个小房子圈进了一个更大的圈里。
“咱们每个人的小家,聚在一起,就是大明的千万里江山,就是咱们的‘国’!”他在大圈旁边,写下一个巨大的“国”字,虽然笔画粗糙,却力透板背。“国要是破了,乱了,就像大树倒了,巢穴翻了,谁家的屋檐下还能有安稳日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下:“咱们东宫御营,练成精锐,不只是为了护卫孤这个太子,更是要护卫这大明的江山社稷,护卫这江山社稷之下的万千黎民百姓!这里面,就有你们的家,你们的亲人!这就是‘保民’!”
接着,他又在“国”字上方,郑重地写下一个“君”字。
“陛下,是天子,是咱们大明的共主!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忠于陛下,忠于孤,就是忠于这个能让你们安身立命的‘国’!君与国,一体相连!只有朝廷稳了,江山定了,你们的家才能真正安稳!这便是‘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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