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黄叶,又被萧瑟的秋风吹散。乾清宫西暖阁内,却难得地透出几分与时节不符的暖意。崇祯皇帝手持一份由司礼监呈递、并附有户部核验附议的奏报,反复看了两遍,紧锁了数月的眉宇,竟缓缓舒展开来,甚至嘴角牵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奏报的主角,正是那曾引得朝野非议、让他忧心忡忡的南苑皇庄。上面清晰地罗列着皇庄试行新政后的首季成果:应缴皇庄子粒银,依新定额,分文不少,已悉数入库;更令人惊喜的是,庄上通过那“东宫贡品”及英国公府渠道销售盈余所得,扣除各项开销及预留再生产资金后,竟有一笔不小的“羡余”(超额利润)上缴内帑!
数字虽远不及盐课、茶马之利,但意义非凡!这证明,太子那套“定额租税,永不加赋”的法子,非但没有如某些人预言的那般导致“皇庄收入锐减”、“难以为继”,反而在激发佃农尽力耕种、并巧妙经营之下,实现了收入的稳定与增长!尤其是那笔“羡余”,对于常年为内帑空虚而烦恼的崇祯来说,不啻于久旱之甘霖。
“好,好……”崇祯放下奏报,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一块巨石。他想起太子当初力排众议,坚持试行,自己虽勉强默许,心中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如今,这块石头,被这实实在在的银钱和粮食,稳稳地落了下来。
皇儿此事,办得……倒是妥当。非但未生乱子,反而增益收入,安辑佃户。看来,他并非一味仁厚迂阔,亦知通权达变,讲求实效。朕,或可稍慰。
恰在此时,侍立一旁的王承恩,见皇帝心情转好,便适时地、仿佛不经意地低语道:“皇爷,老奴还听闻,南苑皇庄周边,如今甚是安宁,佃户感念天恩,勤于耕织,再无以往怨声载道之状。太子殿下仁德,泽被一方啊。”
这话更是说到了崇祯的心坎上。他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江山稳固,百姓安宁,国库(和内帑)充盈吗?太子在皇庄的作为,似乎正隐隐契合了这几点。
数日后的一次常朝,当有科道官旧事重提,隐晦地批评“皇庄新政有违祖制,恐开聚敛之门”时,崇祯皇帝第一次没有保持沉默或和稀泥。
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丹陛下的群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
“南苑皇庄试行新章,朕已详览其效。佃户得安生,皇庄子粒银及羡余亦较往年有增。可见事在人为,法贵得宜。太子体恤民情,勇于任事,成效卓着,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特意点了太子之名:“皇儿此次,老成谋国,颇识大体,当为褒奖。”
一番话,如同定音之锤,彻底为皇庄试点之争画上了句号。皇帝的金口玉言,直接将太子的改革定性为“老成谋国”、“颇识大体”,那些原本还喋喋不休的反对声音,顿时偃旗息鼓。
紧接着,一道明发上谕颁下,对太子“明德爱民、兴利除弊”之举予以嘉奖,并赏赐东宫若干。这不仅仅是对太子个人的鼓励,更是向整个朝堂宣告了对改革方向的肯定。
更让朝野震动的是,崇祯在褒奖之后,顺势做出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决策。他看向户部尚书侯恂,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仪:
“南苑皇庄之事,既已证明其法可行,于国于民皆有裨益。着户部会同顺天府,依此成例,斟酌本地情势,于顺天府所辖各州县之官田、屯田,逐步推行‘定额征收,清理隐占’之法,务使钱粮有所出,民力得苏息。另,前议‘常平仓轮换平粜’之策,亦可于顺天府先行试办,以平粮价,安民心。”
他没有冒进地要求推广到所有民田,而是谨慎地限定在“官田、屯田”范围,并将“常平仓法”的试行地域划定在顺天府。这既显示了他的决心,也透露出他作为皇帝的政治智慧与谨慎。
然而,这一步的迈出,意义重大!它意味着,由东宫主导、在南苑皇庄这块“试验田”里培育出的新政幼苗,终于获得了最高权力的正式认可,并开始向着更广阔的土地移植!尽管范围有限,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开端。
圣旨传出,有人欢欣,有人沉默,有人暗恨。
英国公张世泽在府中听闻,抚掌轻笑,对自己之前的“投资”更加笃定。
王守仁等士绅则如丧考妣,他们知道,皇帝的金口一开,太子的新政便如同获得了尚方宝剑,再想凭借地方势力阻挠,难如登天。
而更多的中层官员和务实派,则开始真正正视并思考太子提出的这一套融合了仁政与实效的治理思路。
皇权,这架古老而沉重的机器,终于被年轻的储君,凭借着实绩与智慧,撬动了一丝缝隙,开始朝着他设定的方向,缓缓偏转。虽然前路依旧漫长且遍布荆棘,但崇祯皇帝的这份认可,如同暗夜中的灯塔,为所有在改革道路上摸索前行的人,指明了方向,也注入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帝国的航船,似乎正在调整那早已偏离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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