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音工作室里,时间以另一种维度流逝。
江黎曦几乎全程参与了每一首歌的混音过程,这在她以前的专辑制作中是罕见的。
《星火绘卷》需要平衡温暖的人声与逐渐铺陈开的弦乐和电子音色,混音师李睿是个四十多岁、留着长发却眼神锐利的男人。
他在推子前坐了整整两天,就为了找到那个“既像耳语又像拥抱”的人声位置。
“这里,”李睿在某个段落暂停,转向江黎曦,“你唱‘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星光曾照见我的泪滴’这一句时,声音里有一种很微妙的颤抖。我们要保留它吗?技术上可以修得很平滑。”
江黎曦戴着监听耳机,闭眼又听了一遍。
那是录制《星火绘卷》的第三个晚上,她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刚转型演员时的自我怀疑,第一次读《征程》剧本时的震撼,在“星火之秘”里看到粉丝说“我们相信你”时的瞬间泪目。
“保留。”她睁开眼,肯定地说,“那不是技术失误,那是真实的情感断层。就让它在那里。”
李睿点点头,在工程文件上做了标记:“明白。真实感优先。”
《她曾凝视的远方》是献给林知秋的歌,编曲宏大,运用了三十八人编制的管弦乐团录音。
混音时最大的挑战是如何让江黎曦的人声不被磅礴的配乐淹没,同时又不显得突兀。
“我们需要做一个动态极强的控制。”
李睿解释道,“在你唱‘那孤独是勋章,不是伤口’时,所有乐器要瞬间让出空间,让人声像一把利剑刺出来。然后在你尾音落下时,弦乐再如潮水般涌回。”
这个效果反复调试了七个小时。
江黎曦坐在控制室角落的沙发上,看着屏幕上复杂的音轨波形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声音的形状——它有棱角,有温度,有无法被数据量化的情感重量。
而《喉间的风暴》——《默杀》角色沈默的致敬曲——则是完全不同的挑战。
这首歌大量运用了非传统声音素材:玻璃碎裂的采样、经过处理的呼吸声、扭曲的环境录音,以及江黎曦本人在录音室里即兴发出的无意义音节。
“这首歌的混音哲学是‘有控制的混乱’。”张迟也来到了混音室,站在李睿身后看着屏幕。
“我们要让听众感到不适,但又不是技术上的粗糙。每一个‘噪音’的声像位置、频率、混响时间都要精确计算。”
最艰难的部分是中间那段长达一分钟的“失语段落”。
江黎曦的声音被切成碎片,反向播放,叠加延迟,与电流噪音交织。
混音师需要在这片声音的废墟中,埋藏一条几乎不可闻的旋律线索——那是粉丝投稿中的一个四音符动机,象征着“沉默之下未死的希望”。
“这里,”李睿调出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音轨,把音量推大,“这个铃铛一样的声音,要让它像埋在十米深地下的风铃,几乎听不见,但必须存在。”
江黎曦戴上最好的监听耳机,把音量开到几乎不适的程度,才终于捕捉到那一丝清透如冰裂的声响。
她突然想起拍摄《默杀》时,有一场戏是沈默在浴室里无声哭泣,导演要求她想象“眼泪滴进深井里发出的回响”。
就是这个声音。
它不在谱面上,不在剧本里,但它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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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的约定》:拼贴十一万三千个梦境
当其他十一首歌的混音接近完成时,《未完的约定》才刚刚进入实质性的制作阶段。
这首歌的原始素材库庞大到令人生畏:十一万三千份文字、音频和文字描述。
张迟组建了一个五人的“素材筛选小组”,成员包括作词人、作曲助理、编曲师,以及一名心理学背景的音乐治疗师——后者是张迟特意邀请的,他认为处理如此大量的情感素材需要专业的情感理解能力。
筛选工作在辰星娱乐最大的会议室进行。
三面墙上贴满了打印出来的粉丝投稿,按照主题分类:“陪伴”、“时间”、“成长”、“遗憾与希望”、“未来的想象”。
桌上摆着八台电脑,分别播放着不同的旋律投稿。
“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情感坐标系。”音乐治疗师苏晴在第一次会议上提出,“横轴是情绪的强度,纵轴是情感的性质。
比如‘你是我青春里最亮的那颗星’和‘谢谢你陪我度过抑郁症最黑暗的日子’,虽然都是感谢,但情感重量完全不同。”
江黎曦也参与了筛选。
她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坐在贴满投稿的墙壁之间,阅读那些手写体、印刷体、甚至还有小孩子用蜡笔画出的“歌词”。
有一份投稿来自一个ID叫“第三次重启的火”的用户,文字很简单:“化疗第三次,头发掉光了。
但你的歌声让我觉得,也许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没有旋律,没有画面,只有这行字。江黎曦把这张纸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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