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内殿里,晨光透过缠枝莲纹窗纱,在描金漆案上投下细碎光影。沈眉庄正低头核对内务府送来的夏季份例清单,指尖划过“冰鉴两座、绿豆十斤”的条目时,耳尖先捕捉到殿外云溪急促的脚步声。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绣茉莉纹的软缎宫装,乌黑长发松松挽成随云髻,只簪了支成色温润的珍珠簪,周身透着初为人母特有的温婉,连抬头时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柔和。
“娘娘,打听清楚了。”云溪快步进来,躬身时鬓边汗珠还在滚,“端妃虽没出延庆殿,却让吉祥给碎玉轩送了三回东西——头回是安胎时的旧药方,二回是晒干的薄荷,昨日竟送了盒西域进来的安神香。咱们的人还听见流朱跟槿汐说,‘菀嫔娘娘让打听皇上近日的行程,还让小厨房学着做从前常吃的藕粉桂花糖糕’。”
沈眉庄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她抬眼看向云溪,声音压得轻:“她们没提华贵妃?”
“没明提,但吉祥送安神香时,跟流朱说‘这香能压得住燥气,比某些呛人的香温和多了’——宫里谁不知道翊坤宫的香最烈?”云溪凑近半步,语气更沉,“还有,温太医昨日去碎玉轩,出来时被奴婢撞见,他袖口里露了半张纸,像是在写‘气血调理方’,还备注了‘面色需显苍白,不可过虚’。”
沈眉庄指尖轻轻叩着案面,百合香熏炉里的烟丝袅袅上升,映得她眼底多了几分凝重。端妃闭门养病却暗通甄嬛,甄嬛刚出小月子就急着调气血、打听皇上动向,分明是想借病弱复宠——而她们避开华贵妃的动作,反倒更像在筹谋什么。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的芍药,忽然想起华贵妃昨日让人送的那篮新摘芍药,花瓣艳得像火,恰如翊坤宫那位的性子。
“你去翊坤宫一趟。”沈眉庄回头时,语气已稳了,“不用带东西,只跟颂芝说‘有人借调理身子的由头,想凑皇上跟前,让贵妃娘娘今日请安多留意些’。别提端妃,也别露咱们的痕迹。”
云溪躬身应下,转身时又被沈眉庄叫住:“路上绕一下,避开景仁宫的眼线。”
看着云溪的身影消失在殿门,沈眉庄拿起案上的藕荷色纱巾搭在臂弯。她与华贵妃的同盟本就为制衡皇后,若甄嬛借病弱复宠成功,夹在中间的永寿宫只会更难。今日请安,怕是要先稳住华贵妃,再看看碎玉轩那位的真打算。
翊坤宫的正殿里,华贵妃正对着铜镜调整发饰。她身着一袭绛红色绣芍药纹的宫装,乌黑长发挽成飞天髻,簪了支赤金嵌红宝石的芍药步摇——那是皇上去年赏的,步摇上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衬得她眉眼间的傲气更显。殿角冰鉴里镇着的酸梅汤冒着寒气,与她周身的气场倒有几分相配。
“娘娘,永寿宫的云溪姑娘来了,说有话跟颂芝姑娘说。”小太监在殿外轻声禀报。
华贵妃握着玉梳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向镜中颂芝的影子:“让她进来。”
云溪进来时先给华贵妃行了礼,才凑到颂芝身边,低声把沈眉庄的话传了一遍。颂芝听完,立刻凑到华贵妃耳边复述,末了加了句:“娘娘,要不要让周宁海去碎玉轩附近盯盯?”
华贵妃放下玉梳,拿起冰鉴里的酸梅汤抿了一口,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才压下心头的燥气:“盯什么?她想凑皇上跟前,也得看皇上愿不愿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对殿外喊了声“周宁海”,“今日请安的人,你都给本宫筛一遍,别让谁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来。”
周宁海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颂芝给华贵妃递上帕子,笑着道:“娘娘放心,有您在,谁也不敢耍花样。再说今日是您解禁足后头回请安,皇上还刚赏了暖玉镯,旁人巴结您还来不及呢。”
华贵妃嘴角勾了勾,指尖摸着腕上的暖玉镯——玉质温润,是西域进贡的好东西,皇上特意让人送到翊坤宫,就是给她撑场面的。她起身理了理宫装裙摆,绛红色的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既不失妃位的尊贵,又没僭越半分:“走吧,别让皇后等急了——按规矩来,正点到就好。”
她带着颂芝和周宁海往景仁宫走,辰时刚过一刻,正是请安的正点。宫道上的石榴花艳得晃眼,华贵妃走得稳,步摇上的珠串只轻轻响,既没早到给皇后递台阶,也没迟到落人口实,分寸捏得刚好。
景仁宫的正殿里,各宫妃嫔已按位分坐定。皇后身着明黄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坐在上首紫檀木椅上,手中捻着沉香佛珠,目光扫过殿内时,先落在左侧首位——那是华贵妃的位置,此刻还空着。
殿内的位次排布得一丝不差:左侧第一把椅是空的(华贵妃位),右侧坐着敬妃,她身着石青色绣兰纹宫装,膝下养着七阿哥,入宫年头久,位分仅次于华贵妃;左侧第二把是沈眉庄,淡粉色宫装与她气质相配,正端着茶盏轻轻吹凉;右侧依次是丽嫔、襄嫔;殿角的小凳上,坐着余莺儿和两位位分低的常在,余莺儿穿一身浅碧色宫装,手捏着帕子,连头都不敢抬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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