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大殿的朱漆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沈眉庄指尖的凉意却久久未散。方才皇上那句 “且留用”,像一枚悬而未落的棋子,将她重新推入这后宫棋局的中央,却又未给她明确的落子之处。
“小主,该回外祖家候着了。” 画春的声音压着欣喜,指尖轻轻拂过她旗装上的兰草纹,“能得皇上青眼留下,已是天大的福分。”
沈眉庄没接话,目光落在宫道旁修剪齐整的冬青上。福分?这后宫里最虚浮的便是这两个字。她抬眼望向远处巍峨的角楼,飞檐如刀,正悬在每个宫人的头顶。
此时的景仁宫内,皇后正对着名册沉思。剪秋轻手轻脚地为她续上热茶,低声道:“娘娘,今年汉军旗的小主确实出挑些。”
皇后指尖点过 “甄嬛” 二字,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这甄氏瞧着是块好料子,只是太扎眼了些。” 她抬眼看向剪秋,“去跟翊坤宫那边透个信,就说本宫拟着让甄氏住承乾宫,位份嘛…… 先定个常在。”
剪秋一愣:“娘娘,承乾宫可是先帝宠妃住过的地方,给个常在是不是太……”
“要的就是这份‘太’。” 皇后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华妃最为难以容忍旁人占据风头,自会替本宫料理。”
消息传到翊坤宫时,华妃正斜倚在美人榻上,听周宁海回话。她指尖捻着赤金嵌红宝的护甲,冷笑一声:“承乾宫?皇后倒是大方,那可是先帝宠妃住过的地方,一个刚入宫的常在也配?”
周宁海连忙躬身:“娘娘说的是,依奴才看,那甄氏怕不是入了皇后的眼,想用来给娘娘您添堵呢。”
华妃猛地坐起身,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撞出清脆的声响:“传本宫的话,承乾宫久无人住,梁上都结了蛛网,阴气重得很,岂能允许小主入住,日后导致龙体受损伤?让她挪去...”
周宁海快速思索一下宫里各处,“娘娘,现如今修缮完好的,还有碎玉轩......”
“那便挪去碎玉轩,那儿偏僻清净,正合她身份。”华妃思索一下碎玉轩的方位,愉快地做下决定。
周宁海迟疑道:“可这是皇后娘娘拟的……”
“皇后?” 华妃眼尾上挑,语气带着十足的轻蔑,“她拟定的就作数了?去回话,就说本宫是为皇上龙体着想,这碎玉轩,定了!”
两日后的养心殿,皇后向皇上回话时,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皇上,甄氏的住处定了碎玉轩。”
皇上放下朱笔,抬眼道:“不是说承乾宫吗?”
“华妃说承乾宫阴气重,怕冲撞了小主,执意要换去碎玉轩。” 皇后叹了口气,“臣妾想着,不过是个住处,便依了她。位份上,臣妾拟的是常在,今年汉军旗入选的小主不少,这般安排也合规矩。”
皇上眉峰微蹙,似有不悦。皇后又轻声道:“皇上若觉得委屈了甄氏,不如赐个封号,也算补偿。”
皇上沉默片刻,终是颔首:“也罢。她眉眼舒展,有温婉之态,便赐‘菀’字吧,菀常在。”
皇后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 华妃越是跋扈,就越容易树敌,让甄氏去那偏僻之地,正好磨磨她的锐气,也省得碍眼。
“夏氏虽张扬,家世尚可,封个常在,住延禧宫。安氏出身寒微,给个答应的份位,也安置在延禧宫,正好让夏氏带带。” 皇后顿了顿,目光落在名册上 “沈眉庄” 三个字,“沈家那个女儿,瞧着端庄稳重,封个贵人吧,至于住处…… 就储秀宫正殿,倒也清净。”
皇上略一沉吟:“储秀宫也好。只是先不给封号,侍寝之后,再按品性赐封不迟。”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温顺应道:“皇上考虑周全。”
三日后的清晨,沈府外祖家的朱门被急促的叩响。画春撩开窗帘一看,脸上瞬间漾起喜色,转身便往内院跑:“小主!老夫人!是内务府的太监来了,定是传旨的!”
正厅里瞬间忙乱起来,却透着掩不住的喜气。外祖母由侍女搀扶着,颤巍巍地整理着衣襟上的盘扣,沈眉庄已换好一身簇新的石青色旗装,发髻上簪着支素雅的白玉簪。她走到外祖母身边,轻声安抚:“外祖母莫慌,按着礼数来便是。”
全家人分列两侧跪定,连管家和几个老成的仆妇都屏息凝神地跪在廊下。为首的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庭院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眉庄,性资敏慧,着封为贵人,赐居储秀宫正殿,钦此。”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院人齐齐叩首,外祖母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额头抵着青砖,久久没有抬起。
太监收了圣旨,满面堆笑地将其递到沈眉庄手中:“沈小主好福气,皇上特赐居正殿,小主当真是好福气。”
外祖母连忙让管家奉上沉甸甸的荷包,又亲自扶着太监的胳膊:“有劳公公跑这一趟,粗茶淡饭备好了,还请公公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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