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的灵柩刚送出京西妃园寝,延庆殿的素白幔帐还没来得及撤,沈眉庄就接到了养心殿传来的消息——御前侍卫搜遍了京郊所有庄子,连乌雅氏远亲的宅邸都翻了底朝天,那笔失踪的两百万两赃款和大批珍宝,依旧杳无踪迹。
“娘娘,皇上气得在养心殿砸了茶盏,”云溪压低声音,指尖攥着帕子,“还下了旨,把寿康宫所有宫人都送进了慎刑司,连洒扫的小太监都没放过,说是要从他们嘴里撬出赃款的去向。”
沈眉庄正低头给弘暄整理藕荷色绣缠枝莲的小褂子,闻言指尖一顿。她抬起眼,看向窗外——昨夜的雨刚停,廊下青砖还泛着潮,却没了半分清爽,反倒透着一股压抑的冷。“慎刑司?”她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皇上这是急了。可寿康宫的宫人大多是太后的心腹,要么忠心,要么怕牵连家人,未必会说实话。”
“可不是嘛,”云溪接着道,“还有内务府的事,这次查得极广,乌雅氏、魏佳氏、马佳氏都被抄了家,男丁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女眷都罚去了辛者库。宫里沾着这三家关系的宫女太监也清了一遍,牵扯深的跟着治罪,浅的都送去京郊皇庄或是行宫当差,没一个留在宫里,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连御膳房的厨子都不敢多说话。”
沈眉庄放下手中的小褂子,走到妆台前坐下。镜中映出她一身石青色常服,燕尾髻上仅簪着支素银步摇——毕竟端妃刚去,她也不能穿得太过鲜艳。“马佳氏也牵扯进去了?”她眉梢微挑,“看来这贪污案比咱们想的还要深。皇上这么大动干戈,是想彻底洗牌,可赃款没找到,这牌洗得再干净,也难安人心。”
话音刚落,听竹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刚收到的密报:“娘娘,翊坤宫来消息,贵妃娘娘说皇上已经暂停了搜查,说是宫里太乱,得先安稳下来再细查。还说……皇上提到了夏家。”
“夏家?”沈眉庄接过密报,快速扫了几行,“夏家没被牵连?”
“是,”听竹点头,“夏家虽是包衣出身,却一向规矩,这次三大包衣世家倒台,他们半点没沾边。皇上说要重用夏家,还想起了延禧宫的英常在夏冬春,说很久没见她跳剑舞了。”
沈眉庄放下密报,指尖轻轻划过桌案上的木纹。她对听竹道:“你去回贵妃娘娘的话,就说臣妾晓得了,会盯着延禧宫的动静。另外,让人给永寿宫的宫人都叮嘱一遍,这段时间少议论外面的事,做好自己的本分。”
听竹应下退去,云溪又道:“娘娘,还有件事——沁心姑娘派人来传消息,说碎玉轩的和答应,如今月份已经**个月了,快到生产的时候,可生产用的稳婆、药材、襁褓这些,都还没准备好。和答应急得不行,怕到时候出意外,让沁心姑娘帮忙想办法,还说……怕一尸两命。”
沈眉庄指尖一顿,眉头皱了起来。甄玉隐是甄嬛的妹妹,按说甄嬛该早早为她准备妥当,可如今却连基本的生产物件都没备齐。“甄嬛怎么回事?”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端妃去世时她哭得撕心裂肺,怎么自己宫里的妹妹要生了,反倒不上心?”
“听沁心姑娘说,莞嫔娘娘最近一直闭门不出,连碎玉轩的门都少踏出去,像是还没从端妃的事里缓过来。”云溪低声道,“可再缓,也不能耽误和答应生产啊。沁心姑娘不敢直接找莞嫔,只能暗地里传消息求娘娘您。对了,和答应还说,之前襄嫔娘娘帮过她,襄嫔是贵妃娘娘心腹,一直以来是贵妃娘娘在照拂,这次也盼着贵妃娘娘的人搭把手。”
沈眉庄沉默片刻。她与甄嬛虽无深仇,却也不算亲近,若是直接出手帮甄玉隐,难免会让甄嬛起疑,甚至被皇后抓住把柄。可若是不管,甄玉隐真出了意外,传出去也不好听——毕竟如今是华贵妃掌宫权,龙胎出事,华贵妃免不了受责。
“不能本宫亲自出手,”她缓缓开口,“你去给翊坤宫递个话,就说和答应的事,让贵妃娘娘出面。和答应知道襄嫔是贵妃娘娘的人,之前襄嫔帮过她,她心里也清楚是贵妃娘娘在背后照拂,这次贵妃娘娘出手,她也不会起疑。”
云溪眼睛一亮:“娘娘说得是!这样既帮了和答应,又不会牵连咱们,还合了和答应的心思,一举三得。”
“嗯,”沈眉庄点头,“你尽快去传消息,别耽误了时辰。和答应月份大了,随时可能发动,拖不得。”
云溪应下,快步出去安排。沈眉庄走到内殿,弘暄正被张嬷嬷抱着玩布老虎,见她进来,立刻伸出小手要抱。她接过儿子,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目光落在窗外——宫道上的宫人脚步匆匆,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显然还没从清洗的恐慌里缓过来。
翊坤宫内,华贵妃正斜靠在铺着冰纹凉席的软榻上,手里捧着碗冰酪,入口冰凉,压下了心头的燥热。颂芝站在一旁,正禀报着宫里的动静:“娘娘,寿康宫的宫人都送进了慎刑司,说已经审了两天,还没审出什么有用的。夏家那边,皇上赏了些绸缎药材,说是他们安分当差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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