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晨光刚漫过窗棂,沈眉庄已起身梳洗。听竹正为她梳着头发,乌黑的发丝被梳得光洁顺滑,仅在头顶绾成简洁的发髻,鬓边簪一支赤金点翠嵌珍珠的步摇,珍珠随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眉眼愈发沉静石青色绣暗纹兰草的旗装衬得她身姿挺拔,领口袖口的滚边用银线细细勾勒,既不失妃位体面,又透着几分内敛的华贵。
“娘娘,阿哥醒了,张嬷嬷正抱着他在偏殿认字画呢,方才还指着‘福’字咿咿呀呀叫着。”听竹轻声禀报,手中的银簪稳稳固定住旗头。
沈眉庄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淡淡开口:“让张嬷嬷仔细些,别让弘暄抓着墨汁弄脏了衣裳。对了,云溪呢?魏佳氏查抄后续,还有皇上那边的动静,该有信了。”
话音未落,云溪便捧着密报匆匆进来,躬身道:“娘娘,宫里出了大事。皇上昨日看过魏佳氏查抄的贡品和账册后,龙颜大怒,连夜下了旨意,要全面彻查京城所有包衣家族,不管是与内务府有往来的,还是沾亲带故的,一个都不放过!”
沈眉庄指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全面彻查?皇上这是动了真怒了。不过魏佳氏的一个旁支,就敢直接克扣贡品,皇上怕是想到了更多隐患。”
“可不是嘛,”云溪接着道,“听说皇上在养心殿拍了龙案,说‘一群包衣奴才,也敢贪墨朕的银钱、私藏朕的贡品,真是胆大包天’,还说要把这些蛀虫全部挖出来,以儆效尤。另外,寿康宫那边已经乱了套,乌雅氏的族人连夜派人求见太后,太后娘娘一整晚都没合眼,晨间还咳了好几声,看着身子不大爽利。”
沈眉庄走到偏殿,弘暄正被张嬷嬷抱在怀里,小手抓着一本烫金绘本不肯撒手。看到沈眉庄进来,小家伙立刻伸出胳膊,含糊地喊着“娘”,小脸上满是依赖。沈眉庄接过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道:“弘暄乖,知道娘在呢。”
抱着弘暄坐在软榻上,沈眉庄心中暗忖:皇上全面彻查包衣,必然会牵扯到不少家族,太后出自乌雅氏,乌雅氏作为包衣世家,自然也在彻查之列。太后之前为魏佳氏求情被拒,如今事关自己母家,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母子俩怕是又要起冲突了。
“云溪,”沈眉庄轻声吩咐,“你多盯着寿康宫和养心殿的动静,太后若是有动作,立刻来报。另外,魏佳氏主家的处置结果,还有其他包衣家族的反应,也一并留意着。”
云溪躬身应下:“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人盯着。”
沈眉庄低头看着怀中的弘暄,小家伙正抓着她的手指把玩,小脑袋时不时蹭蹭她的脸颊。
养心殿内,皇上正坐在龙椅上,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包衣家族名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培盛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手中的拂尘都不敢轻易晃动。
“把这份名单交给内务府,按名单逐一彻查,”皇上将名单扔在桌上,声音冷冽,“不管涉及到谁,不管背后有什么靠山,只要查出贪腐私藏,一律严惩不贷!尤其是乌雅氏,朕倒要看看,他们借着太后的名头,到底贪了多少银钱,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培盛连忙躬身应下:“奴才遵旨,这就去给内务府传话。”
皇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魏佳氏旁支克扣贡品的事,让他意识到包衣家族的贪腐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这些包衣奴才,本是皇家的家奴,却借着采买、运输等差事,中饱私囊,甚至敢私藏贡品,这简直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他必须彻底整治,才能肃清这股歪风邪气。
就在这时,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还亲自给您带了羹汤。”
皇上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自从魏佳氏的事发生后,他与太后之间便有了嫌隙,太后今日突然亲自登门,还带着羹汤,定然不是单纯的关心。他沉吟片刻,道:“让她进来。”
很快,太后便在竹息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身着深紫色绣松鹤延年纹的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赤金点翠的头面,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显然是身子不适。
皇上连忙起身,上前扶住太后:“皇额娘,您身子不适,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人传话给儿臣便是。”
太后脸上强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示意竹息将食盒递上:“哀家听说你近日为了查贪腐案,日夜操劳,茶饭不思,心里实在惦记。特意让小厨房炖了莲子百合羹,给你补补身子。哀家虽是妇人,也知道治国不易,只盼你能保重龙体。”她刻意强调“怜子”二字,便是想打感情牌,让皇上念及母子情分,对乌雅氏网开一面。
苏培盛连忙接过食盒,将羹汤盛在玉碗里,递给皇上。皇上接过玉碗,看着碗中软糯的莲子和百合,心中没有半分暖意,反倒泛起一丝讥讽。他自幼便知,太后的疼爱从来都给了十四弟,对他只有严苛与疏离,何曾有过这般“怜子”之情?如今不过是为了乌雅氏,才想起用这虚假的温情来打动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