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市茶业协会的地下车库。
杜澜整理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职业套装,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部通往顶层会议室的电梯。
冰冷的金属内壁,映出她苍白但决然的脸。
会议室内,三位茶协元老正襟危坐,气氛凝重如铁。
没有客套,直入主题的盘问如同三道冰冷的探照灯,将她笼罩其中。
“杜医生,我们收到了匿名举报,指控你利用职务之便,泄露客户**,并伪造心理评估报告。”为首的老者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杜澜没有辩解,只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手写说明,推至桌子中央。
“我曾为傅承砚先生签署过一份‘认知稳定评估’报告,证明他精神状态良好。但我在此声明,我提交的所有原始数据,在我签字之后,均被人为替换。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份完美无瑕的报告,是假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傅先生近三年来,所有关于‘妻子’、‘婚姻’、‘孩子’等核心情感词汇的脑电波及微表情反应,趋近于零。这不是性格冷漠能够解释的,这是长期、精准的药物干预下,情感中枢被……人为切除的症状。”
满座皆惊。
杜澜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放在说明文件上。
“他并非全无反应。在深度催眠状态下,他会无意识地反复书写两个字——松风。”
说完,她站起身,平静地接受了裁决:“我接受协会的一切处罚。”
“杜澜医生,从即刻起,你被正式解除在协会的一切职务,吊销心理咨询师执照,等待后续调查。”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走出协会大楼,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快步走到街角,将一枚口香糖大小的微型录音笔,精准地塞进一辆刚刚停靠的环卫车的垃圾分类袋夹层中,随即拿出手机,给小秦发去一个定位标记和一串代码。
与此同时,听松庐内,晨曦透过纱窗,为肃静的茶室镀上一层暖光。
苏晚卿面前的桌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所有的证据:记录着沈婉柔海外账户资金流动的U盘日志,老管家临终前那段令人心碎的遗言录像,几位被辞退的傅氏老员工冒死送来的证词,以及程昭拼死带出的α型抑制剂的药物成分分析报告。
证据链已经完整得无懈可击。
“姐,所有东西都齐了!”小秦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我们立刻联系媒体,同步公开所有证据!舆论会像海啸一样,把傅家和沈婉柔瞬间撕得粉碎!”
苏晚卿却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桌角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上,那是祖父留下的《茶人禁忌录》。
她翻开其中一页,纤长的手指指向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批注。
“伤人之术,终噬己心。”
她轻声念出这七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与悲悯。
“小秦,用仇恨去审判,只会得到更多的仇恨。我要的,不是让他身败名裂,不是让舆论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光清冽如寒潭之水:“我要他自己,想起来。”
“启动‘松风唤醒计划’。”她做出决断,“不曝光,不控诉。我要他亲手撕开蒙蔽自己的那层茧,亲眼看看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又亲手将自己变成了什么。”
“阿墨,”她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男人,“去查沈婉柔的所有居所,尤其是用电情况。”
阿墨的效率高得惊人。
半天之内,一份详细的报告便放在了苏晚卿面前。
沈婉柔名下的一处郊区独栋别墅,其地下室每日凌晨三点到五点,都会启动一套大功率的工业级制冷设备,用电负荷堪比一个小型的冷库。
结合程昭的供述——“α型抑制剂必须在极低温环境下保存”,答案昭然若揭。
那里,就是沈婉柔的非法制药窝点。
小秦的拳头瞬间攥紧:“姐,我现在就匿名报警!”
“不,”苏晚卿再次制止了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既然这么相信药物能控制一切,我们就送她一份‘药方’。”
她让小秦以“民间文物保护协会”的名义,给沈婉柔寄去了一份古籍影印件。
那是一页残缺的古茶方,标题触目惊心——《解蛊十三法·冰心归元汤》。
收件人署名,写的是:“一位关心患者的同行”。
三天后,阿墨拍到了沈婉柔深夜独自驱车外出的画面。
她行色匆匆地进入一家隐蔽的中药材老铺,采购清单随后便被传了回来:“北苑贡眉”、“寒潭石菖蒲”、“九节龙骨”……赫然正是那份古方上所需的核心药材。
看着照片上沈婉柔那张因焦虑而略显扭曲的脸,苏晚卿冷冷一笑:“你看,她宁愿相信一本真假难辨的偏方,也不愿承认自己正在犯下的罪行有多么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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