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发一则通知,”她的声音穿过清晨的薄雾,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平静,“‘静心十三式’第二期,即日重启。”
电话那头,助理的惊喜几乎要溢出听筒:“太好了苏老师!那这次的主题是?”
苏晚卿的目光落在远方天际,那里,晨光正一寸寸将灰蓝色的云层镀上璀璨的金边。
她唇角那抹冰河初裂的笑意,终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加深了一分,清晰可见。
“主题叫——接纳馈赠。”
通知发出的短短半日,烬归堂的报名系统几乎被挤爆。
然而,在数千份详尽的申请表中,一份空白的匿名申请却被助理单独标记了出来,呈送到了苏晚卿面前。
它没有任何文字,没有履历,没有自述,只有一张附件图片。
苏晚卿点开,呼吸陡然一滞。
照片里,是三年前的她,笑靥如花,眼底是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的爱意。
那是她失去孩子前最后一张生活照,她记得,那天傅承砚难得回家,她欣喜若狂。
而照片的背景里,茶室那扇被阳光照得通透的窗台上,赫然放着一碗……野菜粥。
是她那时最爱,央求他多次,他却从未为她做过的,一碗野菜粥。
原来,他并非不知,只是不屑。
而如今,这份迟到了整个轮回的“看见”,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呈现在她眼前。
这哪里是报名申请,这分明是一份用回忆写就的、无字的忏悔书。
苏晚卿凝视着照片里那个天真的自己,良久,眼底的波澜缓缓归于平静。
她拿起笔,在那份空白的申请表上,亲手写下两个字。
“通过。”
开课当日,茶寮内座无虚席。
苏晚卿一袭月白茶服,静立于茶席之后,周身气场清冽,宛如一尊不染尘埃的玉观音。
傅承砚果然来了。
他没有像其他学员那样正襟危坐,而是选了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蒲团,安静地坐下。
他面前没有茶杯,手中没有笔记,整个人像一座沉默的山,只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牢牢地、贪婪地,锁着台上那个身影。
仪式开始,苏晚卿的声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在每个人心间。
“世间万物,皆为馈赠。阳光雨露是,荆棘苦痛亦是。我们修习茶道,不仅是品味甘甜,更是为了在苦涩入口时,能辨其根源,品其回甘。”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那道僵直的身影。
“真正的接纳,不是强迫自己遗忘,也不是计算得失。而是……允许别人为你付出,而不必立刻给予回报。允许那份好意存在,哪怕它曾迟到,哪怕它并不完美。”
话音落下的瞬间,角落里,那个始终垂着头的男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脸上。
那双曾燃尽一切、只剩灰烬的黑眸里,此刻竟像被春雨洗过一般,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平静,那不是原谅,而是一种超越了爱恨的、更为广阔的慈悲。
与此同时,烬归堂的地下深处,基建工程师林工正对着监控屏幕眉头紧锁。
“奇怪,兰根网络的生态信号,每天清晨在茶寮后窗台附近,都会出现一个异常的能量波动。”
他带着徒弟,顺着线路一路排查,最终,源头指向了每日清晨被悄悄放在那里的……那只保温粥碗。
林工小心翼翼地拿起空碗,用精密仪器一扫,瞳孔骤然收缩。
碗底,竟嵌着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温感芯片!
他迅速调出全园生态调控系统的后台日志,一连串的数据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每日清晨五点半至七点,只要这枚芯片感应到苏晚卿身体的核心温度靠近,整个烬归堂的地下生态网络就会自动启动“微气候调节程序”。
将茶寮周边三米范围内的空气湿度提升到最适宜她呼吸的百分之六十五,并将地面温度精准控制在二十一度,确保她清晨采茶时,绝不会因山间寒湿而伤到身体。
徒弟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傅总……”
林工苦笑着摇头,眼中满是震撼。
“他不是在讨好,也不是在献殷勤。”他喃喃道,“他是在用整个茶园的命脉,用他最引以为傲的商业逻辑和顶尖科技,默默护她周全。”
这哪里是一碗粥,这分明是一座为她一人而设的,看不见的黄金屋。
“师父,要拆除吗?这会影响整个茶园的能耗平衡。”
林工沉默良久,最终摆了摆手。
他非但没有拆除,反而亲自编写了一段新的代码,将这个小小的芯片,正式纳入了烬归堂生态系统的主控程序。
他为这个程序,取了一个名字。
——“晚卿模式”。
黄昏时分,阿墨照例巡查祠堂。
当他走到“见春居”的门楣下时,脚步倏然一顿。
门楣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新编的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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