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天空之下,是傅承砚为她一手构建的西南“理想国”——百园共生计划的核心园区。
当苏晚卿乘坐的越野车在颠簸了数小时后,终于抵达园区大门时,迎接她的,不是春意盎然,而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山风卷着雪粒子,像无数冰冷的刀锋,刮在人的脸上。
气温骤降,一夜之间,仿佛从暮春被拖拽回了严冬。
“苏老师,您终于到了!”园区负责人,一位皮肤黝黑的本地汉子,搓着手哈着白气跑上前来,“真是对不住,我们也没想到……气象站刚发了红色预警,说是百年不遇的‘倒春寒’,形成了‘封山雪’,这场雪,预计要下四十天。现在所有进出山区的道路都彻底封死了!”
四十天。
一个与世隔绝的期限。
随行的弟子们脸上都露出了慌乱之色,这片高山园区虽然设施完备,但被困于此,终究是令人不安的。
苏晚卿却只是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平静地望着那座掩映在风雪中的主庭院,那里,是整个园区的制高点,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
她没有选择入住温暖舒适的现代化客房,而是直接住进了那座尚未完全完工、四面漏风的茶室庭院。
从抵达的那一刻起,苏晚卿便不慌不忙,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没有再问外界的讯息,也没有关心道路何时能抢通。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熹微的光艰难地穿透雪幕,她便会在主庭院那棵巨大的古茶树下,设下一方茶席。
风雪为幕,大地为席。
她煮水,温杯,行茶。
动作从容不迫,优雅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典。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她每日都会在对面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前,郑重地摆上一只茶盏,将第一泡茶汤注入其中,任由那氤氲的热气在刺骨的寒风中迅速消散。
她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那杯茶彻底冰冷,再将其倒掉,收起茶具,日复一日。
弟子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人敢上前打扰。
他们只当苏老师是在用这种苦行僧般的方式,悼念某种逝去的情感。
直到第七日的清晨。
一个负责清扫积雪的小弟子,提着扫帚路过庭院,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他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双眼圆瞪,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个空座位——
只见那张石凳之上,一夜积下的厚厚白雪,竟没有像别处那样堆积平整,反而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形凹陷!
那凹陷的轮廓,仿佛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彻夜坐在那里,用自己的身躯,为这张石凳挡住了一整夜的风雪!
更诡异的是,在那人形凹陷的边缘,融化的雪水在极寒中重新凝结,形成了一圈细碎的冰晶。
晨光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射在那圈冰晶上,折射出淡淡的、如同蓝色衬衫衣料般的光晕。
整个园区的人都被惊动了。
他们围在庭院外,对着这神迹般的一幕指指点点,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苏晚卿,只是缓缓从茶室走出。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径直落在那个空空如也,却又分明充满了存在感的座位上。
她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凳面上那层薄薄的浮雪,仿佛在拂去爱人肩头的尘埃。
她望着那空位,终于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却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说要陪我走到没路的地方——”
“现在,路没了,你还在不在?”
话音未落,千里之外,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儿科监护中心内,警报声骤然响起!
沈知节一个箭步冲到中央监控台前,屏幕上,一排排代表着“静夜舱”内患儿生命体征的数据,正发生着惊人的一致性变化!
“报告!所有患儿体温同步上升0.2℃!”
“心率频率趋同!”
“持续时间……七分钟!不多不少,整整七分钟!”
七分钟!
沈知节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数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锁。
傅承砚生前,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他体温偏高,每日清晨,都会用自己的手为畏寒的苏晚卿暖手,不多不少,正好七分钟!
他立刻下令:“调取空气样本,进行超微粒子分析!”
几分钟后,分析报告弹出,沈知节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名词,呼吸都停滞了。
在远隔千里的无菌城市医院内,空气样本中,竟检测到了微量的高山杜鹃花粉!
那是西南高山园区独有的植物品种,此刻本该在风雪中休眠!
他沉默了许久,在当天的加密病历备注栏里,用颤抖的手指敲下了这样一行字:
“有些陪伴,能穿越风雪,却不肯跨过一杯茶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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