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轻轻摩挲着陶罐粗糙的表面,仿佛在安抚一个即将远行的孩子。
那份来自南极的生息壤,和那片被火焰吻过的日记残角,是这场惊天动地的告别的唯一遗骸。
这个小小的陶罐,既是他的沉默棺椁,也是她的移动归宿。
“女士,请您这边走。”
新加坡樟宜机场,高效而冷漠的转机安检通道。
一名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指了指X光机传送带。
苏晚卿将随身的背包放上去,唯独留下了手中这只素色陶罐。
“抱歉,这个也需要通过安检。”工作人员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晚卿眼睫微垂,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在传送带的塑料筐里。
她的指尖离开罐身的瞬间,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凉顺着皮肤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暂时切断了联系。
陶罐缓缓滑入黑暗的机器内部。
监控室里,安检主管李建安正盯着分屏画面,一切正常。
然而,当那个古朴的陶罐影像出现在屏幕上时,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空无一物。
除了陶罐本身的轮廓,内部清晰得像被彻底清洗过一样。
他从业二十年,扫描过古董、骨灰、甚至密封的土壤样本,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影像。
仿佛那罐子本身就是一个三维的空洞。
“奇怪……”他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苏晚卿在通道另一端安静地等待着。
当陶罐从出口滑出,她伸出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它重新捧入怀中。
那熟悉的、贴着掌心的温热感再次传来,让她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
她拿起背包,转身离去,身影清冷,步履沉静,很快汇入了涌动的人潮。
就在她离开的后一秒,李建安的办公桌上,安检系统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提示“发现异常影像,自动存档重播”。
屏幕上,刚才那段陶罐的扫描影像被自动回放。
然而这一次,画面截然不同!
就在那空无一物的陶罐内壁上,一个纤巧精致的蓝釉小盏轮廓,如同水墨画般缓缓浮现,静静地贴附着。
光影流转,仿佛那不是一个固定的影像,而是一捧拥有生命的、流动的月光。
李建安悚然一惊,立刻调出苏晚卿经过时的所有相关监控。
画面里,那个清冷美丽的女人从安检门走过,步伐从容。
而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她经过的瞬间,通道两侧作为装饰的所有大型室内绿植——无论是龟背竹还是散尾葵,它们的叶片,竟像是被无形的风牵引,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的方向,微微转动了三度。
那是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
李建安死死盯着屏幕,心脏狂跳。
他颤抖着手,选中了那条带着“异常”标签的安检记录,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永久删除。
在当天的值班日志末尾,他思索良久,用加密代码添上了一行潦草的批注:
“12:45,异常目标:中国籍女性旅客,苏。结论:某些东西,不该被机器看见。”
与此同时,国内,沈知节所在的儿童医院,一场小小的风波正在上演。
医院斥巨资从德国引进了一套最新的“非药物性辅助镇静系统”,通过特定的声光电组合安抚术前焦虑的患儿,但此刻,无论工程师怎么调试,设备都无法稳定输出α脑波诱导频率。
“见鬼了!所有参数都正常,但就是有干扰!”德国来的技术员满头大汗。
沈知节站在一旁,看着仪器上杂乱无章的波形,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找到一段音频文件,递了过去:“试试这个。”
那是他在南极时,无意中录下的苏晚卿在光合温室里采摘新茶时哼唱的一段不成调的江南小曲。
技术员半信半疑地将音频导入系统。
奇迹发生了。
当苏晚卿那清润空灵、带着些许鼻音的哼唱在病房里响起的瞬间,原本狂躁闪烁的仪器屏幕,竟在三秒内平稳下来!
所有波形完美地拟合成教科书般的α波曲线,柔和而稳定。
“我的上帝!”技术员惊呼出声。
沈知节却没理他,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声波频谱分析图上。
在那段哼唱的主旋律之下,有一段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覆盖的次声波。
他立刻让技术员进行降噪分离处理。
几分钟后,一段被还原的人声从扬声器里传出。
那是一个男人的低语,冰冷、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他记忆中那个人如出一辙。
只有三个字。
“别吵她。”
整个病房瞬间死寂。
沈知节缓缓走上前,亲自关闭了扬声器,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技术员,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道:“将这段音频设为系统默认唤醒词,命名为——‘父亲模式’。”
千里之外,傅家祖地,烬归堂。
阿墨正遵从傅承砚那道“魂归不必门”的谕令,清理着被废弃的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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