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油灯结着灯花,将三张年轻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苏晚晴蜷在供桌旁,指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着路线图:“七月十五,子时三刻,汴京南门外‘松月楼’。这是黑莲堂与镇北王府旧部的接头点。”
林匀盯着她画的歪歪扭扭的地图,喉头发紧。镇北王府——二十年前被诬陷通敌的忠良,父母拼死护住的密信,此刻都化作胸口滚烫的烙铁。
“我去。”他攥紧松风剑,“你们在外接应。”
周清欢把剑拍在桌上:“胡闹!你当黑莲堂是摆设?松月楼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晚晴却笑了:“我去最合适。”她摘下发间的蓝花,那是朵用蜡做的假花,“千面盗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易容成跑堂的,端盘子就能混进去。”
林匀还想反驳,静玄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老尼姑不知何时站在庙门口,手里提着盏竹灯,月光给她的袈裟镀了层银边。
“苏施主说得对。”静玄将个瓷瓶塞进林匀手里,“这是金疮药,你周师姐上次被毒针所伤,还没好透。”她转向苏晚晴,“易容术可以,但记着——黑莲堂的人擅辨气息,别用脂粉遮掩。”
苏晚晴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我有办法,这是西域的‘无香膏’,抹上连狗都闻不出味儿。”
七月十五,汴京南门。
松月楼的飞檐在暮色里勾出尖锐的角,楼下酒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苏晚晴贴着墙根溜进来,粗布短打裹着她纤瘦的身子,腰间别着个木牌,写着“跑堂阿九”。
后厨蒸腾着热气,她舀了碗凉水泼在脸上,又往脸上抹了把锅灰。镜中人立刻换了副模样:浓眉粗眼,左颊还有道浅疤——这是她易容成的中年跑堂。
“阿九,前堂缺人!”掌柜的扯着嗓子喊。
苏晚晴应了声,端着托盘往楼上走。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她摸出个极小的铜镜,照见鬓角粘着的假胡子——完美,连她自己都认不出。
二楼雅间飘着檀香味。苏晚晴掀开门帘,正撞见两个男人对坐。穿玄色锦袍的是黑莲堂“二使”青冥,另一个……她瞳孔骤缩——竟是镇北王府的旧部,当年随镇北王戍边的副将陈沧!
“虎符呢?”青冥的声音像刮骨刀,“王爷临终前说,虎符在林昭手里。可林昭死了,你们王府旧部就交不出来?”
陈沧拍案而起:“当年是你们黑莲堂勾结漠北,伪造通敌信!林昭拼死送密信,你们倒来问我们要虎符?”
“放肆!”青冥拍桌,袖中滑出柄短刃,“虎符是调兵的关键,没它,我们怎么扶小皇子上位?”
苏晚晴手一抖,托盘“哐当”落地。
“谁?!”
青冥的短刃破空而来。苏晚晴矮身翻滚,撞翻了两张椅子。陈沧反应更快,抄起茶盏砸向青冥面门:“你疯了!黑莲堂要虎符,根本是要造反!”
楼下一片混乱。林匀在街角攥紧松风剑,听见动静便往上冲。周清欢拽住他:“别莽撞!”
“那是陈叔!”林匀红着眼眶,“我爹的旧友!”
他挣脱周清欢,提剑冲上楼。雅间门已被踹烂,陈沧浑身是血,正和青冥缠斗。青冥的短刃划破陈沧胸口,刀尖挑向他咽喉——
“叮!”
松风剑格开短刃。林匀护在陈沧身前,剑穗上的红绳被血浸透:“青冥!你忘了师父说过,黑莲堂的规矩?”
青冥看清他怀里的断铁尺,脸色骤变:“林昭的儿子?你娘没告诉你,这铁尺是催命符?”
“我说了,剑在人在!”林匀挥剑横扫,青冥旋身避开,短刃划出半弧,直取他心口。
陈沧拼尽最后力气,将个锦盒塞进林匀手里:“带着虎符……去漠北……找……”话未说完,便倒在血泊里。
楼外传来马蹄声。周清欢的声音炸响:“林匀!接应到了!”
青冥骂了句,掀翻桌子往窗口跳。林匀追出去,见他跃上墙头,背后插着苏晚晴的袖箭。
“追!”
三人追至城郊破庙,青冥已没了踪影。苏晚晴从怀里摸出虎符,铜质已发绿,刻着“镇北”二字:“陈叔说,这是当年镇北王调兵的信物。黑莲堂要它,是想操控边军。”
林匀攥着虎符,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有不长眼的闯进来……”原来他早知道,这虎符会引火烧身。
“回去。”静玄不知何时站在庙门口,手里提着盏竹灯,“虎符暂时藏在你师父这儿。黑莲堂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得去漠北,找到陈副将说的‘另一份密信’。”
返程时,苏晚晴摸出块染血的帕子:“陈叔临终前塞给我的,说上面有漠北的地图。”
林匀展开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山脉与营地,旁边写着:“血莲池在漠北,七月十五,月圆时开启。”
周清欢望着天上的月亮:“还有半个月。”
林匀将虎符贴在胸口。他想起青阳镇的老妇,想起鹰愁峡的矿工,想起陈沧胸口的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漠北,指向那个藏着血莲池、藏着镇北王府真相的地方。
“我们去漠北。”他说,“替陈叔,替我爹娘,替所有被黑莲堂害过的人,讨个公道。”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极了青阳镇雪夜的疼。林匀摸了摸怀里的松风剑,剑穗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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