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比别处清冽些。
林匀背着苏晚晴踏上竹径时,梅香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铁笔庵的红墙半掩在松涛里,檐角铜铃仍是当年的调子——叮咚,叮咚,像母亲从前哄他睡觉的哼鸣。
“慢些。”苏晚晴伏在他背上,气息轻得像片雪,“这儿的梅树,比我记忆里高了。”
三年前她随镇北王府暗卫来终南山求医,也是这样的雪天。那时她才十五岁,扎着马尾,攥着半块烧饼,躲在庵外偷看林匀练剑。如今再入此门,她已是重伤垂危的姑娘,而林匀的剑,已染过太多血。
庵门“吱呀”一声开了。
哑仆王伯拄着扫帚站在阶下,浑浊的眼睛瞬间泛红。他早年丧妻,被静玄大师收留做杂役,当年曾背着重伤的林匀闯出屠门。
“王伯……”林匀放下苏晚晴,“师父呢?”
王伯抹了把泪,引他往禅房去。静玄的牌位供在佛前,香灰积了薄薄一层。旁边墙上挂着件褪色的灰布衫——是林匀父亲的旧衣,当年静玄大师用它裹着襁褓中的林匀逃出火场。
“血书……”王伯突然扯住林匀衣袖,指向后山。
后山的竹林里,有处被野藤遮掩的石缝。林匀拨开藤蔓,摸到块凸起的青石板——和他当年在铁笔庵暗室见过的一样,刻着“林氏血脉”四字。
石板下是个铜匣,锁眼竟是个半月形凹槽。林匀摸出怀中半块虎符,正好严丝合缝。
“咔嗒”一声,铜匣开了。
泛黄的绢帛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黑莲堂勾结漠北,欲借镇北军调兵符南下。我与你娘将虎符分藏两地,若有一日你见此信,务必……”
绢帛下压着封信,封皮写着“匀儿亲启”。林匀的手指发颤,拆开时,一滴陈年血珠落在“亲”字上。
“若你见到这封信,说明静玄师兄已不在。黑莲堂的根在漠北,你娘的陪嫁里有漠北地图,藏在……”
“林公子!”
王伯的惊呼从山下传来。林匀攥着信冲出去,只见山门外腾起浓烟,漠北马匪的弯刀在雪地里闪着寒光。
“黑莲堂的人勾结了‘苍狼部’!”沈砚从乱军中杀出,肩头插着支羽箭,“他们要烧了铁笔庵,断了咱们的根基!”
林匀将苏晚晴交给周清欢:“带她去禅房,锁好门窗。”又转向沈砚,“丐帮弟子呢?”
“在西坡布防!”沈砚抹了把脸上的血,“但马匪有三百多,我们得守住山门!”
林匀抽出松风剑。雪光映着剑刃,他想起静玄大师说过:“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剑法,是护该护的人。”
“王伯,带所有弟子退守后院!”他跃上围墙,松风剑挽了个“寒江叠浪”,逼退冲在最前的马匪,“周师姐守东墙,沈兄弟带丐帮截其后路!”
漠北马匪的弯刀专砍下三路,林匀的“松风三式”刚柔并济,剑脊格开弯刀,剑尖挑其腕脉。二十招后,已有十余名马匪捂着手腕滚下山坡。
“林小子!”
马匪首领从队中杀出,脸上有道狼头刺青,正是苍狼部首领“狼屠”。他手持锯齿刀,刀风裹着腥气:“杀你,替莲主消灾!”
林匀横剑格挡,火星四溅。狼屠的刀沉得吓人,每劈一下都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忽然变招,松风剑“唰”地刺向狼屠坐骑的眼睛。战马受惊人立而起,狼屠重心不稳,林匀趁机旋身踢中其手腕,锯齿刀当啷落地。
“你……”狼屠踉跄后退。
“回去告诉黑莲堂。”林匀踩住他的刀,“这终南山,是咱们的坟,也是你们的。”
暮色降临时,山火被扑灭了。
林匀瘫坐在台阶上,苏晚晴裹着他的外袍,端来碗姜茶:“王伯说你砍翻了二十多个马匪。”
“没死。”林匀喝了口茶,暖意漫开,“师父说过,剑下不斩无名鬼,可今天……”他望着山门外横七竖八的马匪尸体,“他们要烧的是咱们最后的火种。”
苏晚晴从怀中取出封信:“我在禅房找到这个。”
是林匀母亲的笔迹,字迹娟秀却带着决绝:“匀儿,若你见此信,说明娘没能等到你。镇北王府的陪嫁图册在你周岁抓周的拨浪鼓里,里面有漠北布防图。黑莲堂要的不是虎符,是这图……”
林匀猛地站起。拨浪鼓还在他行李里——那是母亲亲手雕的,刻着“平安”二字。
“王伯!”他冲进庵内,“取拨浪鼓来!”
拨浪鼓里的图册泛黄,展开时飘出陈年墨香。漠北的山川、军镇、粮仓标注得清清楚楚,末尾有行小字:“莲主与苍狼部早有勾结,欲借黑莲堂之手,引大齐内乱,再趁势南侵。”
“原来如此。”林匀望着山外的雪,“黑莲堂是棋子,漠北才是幕后。”
苏晚晴靠在他肩头:“静玄大师用命护住咱们,师父用血书指引方向……接下来的路,咱们不能输。”
林匀握紧松风剑。剑鞘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他望着终南山的万家灯火——那是丐帮弟子在生火做饭,是沈砚在帮村民修屋,是王伯在给苏晚晴熬药。
“不会输的。”他说,“因为有人在等我们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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