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莲庵的晨钟撞破薄雾时,林匀正蹲在藏经阁的三层梯架上擦书架。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光头上涂了层锅底灰,脸上还沾着几道假疤——这是静玄找峨眉老匠师给他做的伪装,说是“寒江客”,三年前在洞庭湖被海盗砍了胳膊,逃到庵里讨口饭吃。藏经阁的老尼姑法号“无妄”,瞎了一只眼,看他可怜,便让他做些洒扫的活计。
“寒江客,把顶层的《金刚经》搬下来晒晒。”无妄的拐杖敲了敲地板。
林匀应了一声,抱着书架顶层的小箱下来。箱盖掀开时,一股陈墨香裹着霉味扑面而来——里面不是经书,是一叠叠账册。他的手指顿了顿,借着整理的空隙,快速翻了最上面一本。
“七月十五,送‘玄铁令’与吏部王侍郎,酬纹银五百两。”
“八月初三,取漠北‘狼毒粉’十斤,转交兵部侍郎李大人。”
林匀的瞳孔缩了缩。这些账册,分明是黑莲堂与朝堂官员勾结的证据。他不动声色地把账册放回原位,指尖却在箱底摸到一道暗纹——是朵极小的血莲。
“寒江客!”无妄的骂声从楼下传来,“你磨磨蹭蹭干什么?晒经要赶在巳时前,不然潮气浸了纸!”
“来了来了!”林匀应着,抱着箱子往楼下走。路过走廊时,他瞥见西厢房的门开着一条缝——那是苏晚晴的住处。
昨夜他起夜,看见苏晚晴偷偷摸进这里,袖中藏着个细长的竹管。他猜得到,她在偷黑莲堂的密信。
果然,未时刚过,西厢房那边传来争吵声。
“你这小贼!敢偷净衣派的‘传信符’!”是净衣派弟子的声音,带着刻薄的笑,“说!是不是黑莲堂派来的奸细?”
林匀放下扫帚,循声走去。院角的老槐树下,苏晚晴被两个净衣派弟子围着,右手的袖口被扯破,露出一截翡翠麒麟佩——那是镇北王府的家徽,当年净衣派与镇北王有旧,对这个信物印象深刻。
“我没偷!这是我家传的!”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慌乱,却依然站得笔直。
“家传?”左边弟子摸出腰间的刀,“那你说说,镇北王当年为什么要给净衣派送‘玄铁令’?”
林匀的脚步顿住了。他知道,苏晚晴答不上来——镇北王的秘密,只有他们这些亲历者才知道。
“住手。”他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寒江客?你要管闲事?”右边弟子上下打量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林匀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砸在其中一人的脸上:“我是没能耐,但我能砸得你满脸开花。”
那弟子捂着脸骂娘,另一个挥刀劈过来。林匀侧身避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腕骨脱臼。他凑到弟子耳边,压低声音:“告诉无妄师太,就说这姑娘偷了我的东西。不然……”他指了指地上的账册箱,“我知道的东西,可比这姑娘的‘偷窃’有趣多了。”
弟子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了。另一个弟子扶着胳膊,也赶紧跟上去。
苏晚晴看着林匀,眼底全是震惊:“你疯了?要是被他们发现……”
“发现什么?”林匀从她手里拿过麒麟佩,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会说,这是我去年在洛阳城从一个嫖客手里抢的。至于你……”他把佩塞进自己怀里,“是我勾搭上的相好,偷拿我的东西跑出来。”
苏晚晴的脸一下子红了:“你胡说什么!”
“别装了。”林匀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净衣派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子时,到后院柴房找我。”
子时的万莲庵静得能听见虫鸣。林匀蹲在柴堆后面,手里拿着个酒葫芦——里面装的是他用薄荷和甘草泡的水,假装烧酒。
苏晚晴裹着一件黑色披风进来,头发乱蓬蓬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我是个想找真相的人。”林匀拧开葫芦,喝了一口,“就像你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抄了半本的账册:“这是黑莲堂与京城官员的往来记录。我怀疑,当年的镇北王灭门案,朝堂里有人参与。”
苏晚晴接过账册,指尖发抖:“我爹当年就是要把这个秘密递出去……”她抬头看着林匀,眼睛里全是泪光,“你说,我们能报仇吗?”
林匀没有说话。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静玄师太说过的话:“江湖的路,从来不是一个人能走完的。”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苏晚晴把账册藏进怀里:“我该回去了。明天中午,我在山门口的茶摊等你——带点关于‘赵大人’的消息。”
“赵大人?”林匀挑眉。
“账册上提到的吏部王侍郎,字‘赵川’。”苏晚晴笑了笑,“我偷听净衣派弟子说的。”
林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摸了摸怀里的麒麟佩。月光洒在佩上,折射出一道幽绿的光——那是镇北王府的血,也是他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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