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鸟泽。
南崖渡口。
这片土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怨恚所笼罩,连带着气候也常年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态势。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悬在天际,连绵不绝的阴雨淅淅沥沥
雨水敲打着枯萎的芦苇丛和泥泞的地面,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早年,今州的开拓者曾探索至此,并依着泽地边缘这处略显平缓的崖壁,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补给渡口,几根粗木桩打入水畔,一块斑驳的木板标识着此处曾有过人烟。
然而,随着近年今州的战略重心完全投向危机四伏的北落野,对南部这片广袤而诡异的荒野便暂时搁置了探索的步伐。
久而久之,这处渡口也如同被遗忘的角落,在风雨侵蚀下渐渐荒废,那几根支撑的木头早已腐烂发黑,仿佛随时会散架,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象征性的名字。
只是今日,这许久未曾沾染活人气息的荒芜渡口,却罕见地迎来了一位访客。
阿漂自离开今州城后,便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节外生枝。
按照散华提供的坐标全速赶来,可当她真正站在这所谓的“渡口”前时,看着眼前这几根在风雨中飘摇、几乎与背景的荒凉融为一体的朽木,脸上不禁露出了深深的迟疑。
这……真的能被称为渡口吗?
她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回头,望向来时那被雨幕和阴霾模糊了的路径。
视野所及,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无尽的泽地和摇曳的枯草,完全没有任何人影跟随的迹象。
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轻轻舒出一口气,带着一丝庆幸低语:
“还好……他没有跟来。”
再次低头确认终端上的坐标信息,无误地指向这片荒凉。
阿漂默然地看着眼前这空无一人的、由几根烂木头构成的“渡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她抬起手,正想将耳边被雨水沾湿、有些碍事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
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头顶,那冰冷的、不断滴落的雨线,突兀地消失了。
一把素雅却做工精致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上方,为她撑开了一小片无雨的干燥空间。
“你是被雨困在这里了吗?”
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那声线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沙哑,如同陈年的佳酿,醇厚而魅惑,语调舒缓从容,仿佛带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能轻易抚平焦躁,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循声望去。
阿漂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过头。
一道带着淡淡暖意与清雅幽香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步伐轻盈优雅,如同漫步在宫廷回廊,而非这泥泞荒芜的泽地渡口。
那身影缓缓来到她身旁站定,阿漂这才得以完全看清来人的模样。
她拥有一头极为惹眼的粉白渐变长发,如同初绽的樱花与纯净的雪色交融,而那垂至腰际的发尾,却呈现出炽烈如火焰的艳红色,仿佛传说中凤凰的尾羽,在她身后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即便在这阴郁的环境中,也自带一抹惊心动魄的亮色。
她的眼瞳是通透澄澈的金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几分天生的媚意,此刻正含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阿漂。那目光深邃,仿佛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她身着剪裁别致的白色裙裳,腰际与胸前恰到好处的镂空设计,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外罩一件黑红相间的披风,以金色扣饰固定,一只艳红色的蝴蝶结系带点缀其间,平添几分灵动。
艳红色的手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她身段窈窕,步履轻盈,仿佛不染尘埃。
然而,两人这初次对视的目光,却并没能立刻精准地对在一起。
原因无他——阿漂的目光在触及对方身影的瞬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先瞥向了来人身上某处最为傲人、曲线最为起伏显眼的部位。
视线不自觉地停留了一瞬。
阿漂下意识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试图……嗯,找回一点气势?
但随即,感受到那肉眼可见的、难以逾越的“差距”,她内心哀叹一声,瞬间放弃了这徒劳的对比,气势肉眼可见地颓然了一点点。
‘这…这是和白芷、鉴心她们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一个莫名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挫败感,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紧接着,她猛地反应过来,脸颊微微发烫。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仿佛是为了掩盖这瞬间的走神和尴尬,另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是古兰格。
想起他最近似乎总喜欢一个人抱着枕头休息的模样,少女心中顿时升起混合着羞恼和些许失落的情绪,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转瞬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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