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刚把门关上,苏知微就转身走到窗边。她没看院中那株梅树,也没去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盏,而是伸手探进袖袋,摸到了那枚旧铜钱。指尖摩挲着边缘的刻痕,她低声说:“再去查一遍角门那边的巡更名单,别漏了戌时三刻。”
春桃应了声是,脚步没动,反而压低声音道:“主子,贤妃娘娘刚才走的时候,眼神不太对。她说那句‘若真有鬼,也是冤魂’,听着不像随口说的。”
“她不是随口。”苏知微收回手,把铜钱放回袖袋,“她是想试探我有没有下一步动作。现在贵妃倒了,宫里空出的位置太多,谁都想看看谁靠得住。”
“可她今天又来送礼祝贺,是不是……”春桃犹豫着。
“送礼是假,探路是真。”苏知微走到书案前,翻开那本法医笔记,纸页已经有些发黄,边角卷起,“昨天她问我是否还要再挖,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她怕的不是我追查,是没人能控制我。”
春桃咬了咬唇:“那咱们真要见她?”
“不见不行。”苏知微合上册子,“她要是不来,我才该担心。来得越快,说明她越急。”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通报声:“贤妃娘娘到——”
苏知微抬眼,示意开门。
贤妃这次穿的是素青裙衫,头上只簪一支银钗,连流苏都省了。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个红漆托盘,上面盖着绣梅帕子。她进门时脚步很轻,目光扫过屋内陈设,最后落在苏知微脸上。
“昨儿走得急,有些话没说完。”她开口,语气比昨日平缓许多,“今儿特意再来一趟,不为别的,就为道一声恭喜。”
苏知微起身行礼:“娘娘亲自前来,实在不敢当。”
“你敢当。”贤妃笑了笑,挥手让宫女上前,“这是我让人新绣的帕子,一对梅花,一枝向阳,一枝背风。送你,是想说——在这宫里,能活下来的,未必是站得最正的那个,但一定是看得最清的那个。”
苏知微接过帕子,掀开一角看了看。她让春桃收下,转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我调的一点东西。”她将瓷瓶递过去,“遇水即显色,若有人暴毙,用它沾一点尸口水,颜色变深就是中毒。不必留名,只要传一句话:‘梅香识旧痕’,我会知道是谁需要帮忙。”
贤妃盯着那小瓶看了许久,才慢慢接过来,握在掌心。她没问这药怎么来的,也没问会不会被发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比我想象中更敢赌。”
“不是赌。”苏知微看着她,“是算。每一步,我都算过了。”
两人落座,茶重新端上来。贤妃没动杯子,反而盯着庭院里的梅树出神:“这树三年前枯了,连根都烂了一半,内务府说挖了重种,皇上却说留着吧,兴许哪天还能活。没想到今年春天,它居然冒了绿芽。”
苏知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树干歪斜,皮裂如刀割,可确实在几处断枝上抽出了嫩叶,颜色极浅,像刚醒过来的人睁着眼。
“有些事挡不住。”贤妃低声说,“就像你现在的位置,谁也压不下去了。”
“可也容易摔得狠。”苏知微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娘娘今日来,不只是为了送帕子吧?”
贤妃收回目光,直视她:“我想请你办件事。”
“请讲。”
“下个月初八,陛下要在御花园设宴赏花,几位年长的嫔妃都会到场。我想借这个机会,请你坐在我身边。”
苏知微没立刻答应:“为何是我?”
“因为你现在最受关注。”贤妃说得坦然,“贵妃倒台,朝中有人想趁机安插亲信进后宫,皇后那边也开始拉拢新人。我若单独提出让你出席,反倒惹人怀疑。但若是你因晋升五品嫔受邀,那就顺理成章。”
苏知微沉默片刻:“我不想去。”
“为什么?”贤妃皱眉。
“宴席太杂。”苏知微放下茶杯,“贵妃虽倒,余党未尽,谁知道哪个人会在酒里动手脚?我刚搬进静澜轩,根基未稳,不宜大张旗鼓。”
贤妃盯着她,忽然笑了:“你果然半分便宜都不肯占虚的。”
“我只是不想拿命换场面。”苏知微平静地说,“娘娘若真想帮我,不如换个方式。”
“你说。”
“下次陛下问起边军旧案,您只需提一句——当年账册曾由内务司转呈兵部。这句话是真的,也不犯忌讳,却能让某些人坐不住。”
贤妃怔住,随即缓缓点头:“你这是逼他们自己跳出来。”
“我不用动手。”苏知微淡淡道,“只要他们慌,就会露破绽。”
贤妃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褶皱:“你说得对。一场宴席,不如一句话有用。”
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你知道吗?贵妃被禁足那天,她贴身嬷嬷想往外递信,结果被守卫当场截住。搜出来的纸上什么字都没有,可用水一泡,全显出来了。”
“密写药水。”苏知微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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